宋清和翻身上马:“那软酪掉进泥里,看着实在可惜。”
陆淮岳凝视她的背影,她脊背挺直高坐马上,如青山揽月般果敢沉着,方才正是这个背影站在人群对面,坚定地挡在了他面前。
“将军您听到了吗?”纪峥凑到陆淮岳身边悄声道,“宋姑娘表面是心疼吃食,实际上是心疼您呢!”
“多嘴。”
纪峥喜滋滋地缩回脖子,今日也为将军的终身大事添砖加瓦了!
铁骑营兵分两路,一路跟随闹事的人顺藤摸瓜进了京城,剩下的则跟着宋清和看阿乌去了。
京郊的山并不高,平缓延绵于天宇之间,山上落雪皑皑,树林丛生,越往北走人烟越稀。
阿乌远远地听到姐姐的唿哨声,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呼啸而来,庞大的身躯在林海中穿梭,震得松林堆雪簌簌而落。不过仰息之间,路旁的山体宛如滑坡一般腾冲起阵阵雪流,雪雾弥漫,山道尽头缓缓走出一个巨大的黑影。
猛虎出深山,百兽不敢前。
再见阿乌,飞鸿已经习以为常,它抬了抬眼,总觉得这黑大个好像又长高了。
铁骑营配备的皆是上等战马,军马们此时尚且还能站立,虽响鼻不断,焦躁难安,但经年累月的铁训不允许它们后退。
可尚书府的马不同,它整日被好吃好喝地伺候着,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看着油光水滑威风凛凛,实则绣花枕头一包草!这厢,宋清和跳下马背跑向阿乌,没等向弋拉紧缰绳,那匹青鬃马竟转身逃走了!
阿乌乖巧地坐在原地,眼睛睁得滴溜圆,尾巴随着宋清和的脚步声来回晃动。她伸出手,毛茸茸的大脑袋就蹭了上来,不知道它给自己喂了什么好东西,才一周没见,脸盘子就大了一圈。
阿乌在她脚边就地打了个滚儿,露出柔软的肚皮,宋清和看着它略显笨拙的样子,扑哧笑出了声。
阿乌尴尬地打了个哈欠,长长的虎须也跟着颤动,随后脑袋一歪,眼睛一眯,靠在她怀里哼唧起来,好像在抱怨她让自己等了太久。
铁骑营众人在看到阿乌的瞬间就拔出了剑,见这巨虎毫无伤人之意,才纷纷将刀剑送入剑鞘。
不料,听到对面传来金属碰撞之声,阿乌原本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圆了,它伸出前爪将宋清和往怀里带了带,一双虎瞳直勾勾地看过来,盯得众人心里直发毛,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宋清和知道,它这是想起宋含章当年的那把刀了。她拍着阿乌不停安抚,回头瞧见陆淮岳和袁知晏走了过来。
“阿乌还记得我吗,我给你送过肉呢!”袁知晏背着手站在阿乌面前,笑得有些僵硬,生怕哪个动作惹得它不喜。
阿乌湿润的鼻头嗅了嗅,闻到了袁知晏身上浓郁的鸡丝汤面香气。它眼睛一亮,大舌头贴在他胸前一卷,只听得噗嘶一声,袁知晏那身绣金描银的圆领袍就开了天窗!
从捍腰至领口的几层布料,整整齐齐地被阿乌舌头的倒刺扯了下来,风一吹就露出白色的里衣,像是脖里倒挂了一本书,看起来又可怜又滑稽。
远处的将士们看得目瞪口呆,接二连三的发出闷笑,袁知晏更是欲哭无泪。
阿乌也顿住了,它意识到自己闯了祸,舌头贴在袁知晏胸前不敢动,口水滴滴答答流了一地,直到宋清和在它脑门儿上拍了一巴掌,这才小心翼翼地缩回舌头。
见他情绪低落,阿乌扬起前爪拍拍他的手臂,袁知晏受宠若惊地握了握,脸上又笑开了花。纪峥憋笑道:“袁副指挥这下也算是虎口脱险第一人了。”
“我记得尚书府的庄子好像不在这儿吧,你打算将它养在何处?”袁知晏问。
“不知道,”宋清和的手搭在阿乌身上,“这样放养下去总归不是办法。”
陆淮岳看着她轻蹙的眉头,心中莫名郁然,垂在身侧的指尖微颤,他不愿看见她皱眉。
“养在我那儿吧。”
几人闻声看向他,宋清和以为他说的是国公府,想起那附近把守的士兵,摇头道:“恐怕不行。”
袁知晏却一拍大腿,连声叫道:“对啊!淮岳在城西有套宅子,园子大得能跑马,正好养在那儿!天色还早,咱们进城后先去那宅子瞧瞧,给阿乌选个宽敞地方!”
听说将军府的女主人要登门,纪峥喜不自胜,黝黑的脸上荡起意味深长的笑容,引得袁知晏频频侧目,这傻大个吃错药了?
宋清和来时骑的青鬃马跑了,她只好与陆淮岳同骑一马。告别了阿乌,一队人马飞驰入城,守门的将士还未来得及看清明麾将军怀中之人的相貌,铁骑营众人便已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