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个糟老头冒冒失失地闯进来,遂心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他,“原来是张大夫啊,您不声不响的吓死人了!”
话音未落,门口又呼啦啦拥进来一大群人,有男有女,都是太医局的医正,打头的那个正是老院判。他也没想到今日会在这儿遇到张大夫,只是愣了一瞬便开口唠叨起来。
“师弟也来了,好久不见!你也对这缝筋之法感兴趣吧,要不要来我们太医局挂个名?右院判的位置还给你留着呢,赶明儿师兄带你跟宋小娘子一起学学!”
“你那回春堂还开着吗?要我说就别开了,那能赚几个钱?时医治一时,名医传千古,有这闲功夫不如多著书立传,钻研几剂良方,官家和后人都能念着你的名儿,可别埋没了你的好天赋啊!”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宋清和手上,老院判聒噪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尤为刺耳。
见张大夫不理会,他腆着脸皮蹭过去,拎起石膏板问道:“你就是用这白灰板子治好了她的断筋?”
宋清和原也不是尊老爱幼的人,她抬眸扫了一眼身着官服的老头,冷声吐出一句。
“别挡光。”
老院判被张大夫扒拉到一边,此时陈潜腿上的石膏已经完全拆了下来,露出苍白的双腿,那腿被石膏包裹了一月有余,肌肉有些萎缩,显得愈发细弱。
医者面前无性别,在场医正们的目光都落在她脚后跟的伤口处,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缝合当日宋清和已经尽了全力,这一个月来陈潜的伤口恢复得也算不错,可那针线将皮肤拉扯得皱缩不平,犹如白璧大裂,看起来仍是触目惊心!
陈小娘子冰肌玉骨,这样好看的腿脚,落了这么丑的疤,一定很伤心吧?
遂心悄悄打量着陈潜,没想到陈小娘子看起来并不难过,反而只顾看着她家姑娘,好像除了她,眼里再瞧不见旁人似的。
“这疤……”宋清和也怕陈潜伤心,正犹豫着怎样安慰她。
“这疤很好。”陈潜唇边展开一抹笑意,像初阳照亮了皑雪,“清和,这疤很好。”
能让我好好记着陈家的仇,还有你对我的恩。
“可否让我诊一下脉?”人群中,一位女医正忍不住开口。
得了允许后,她急忙上前伸手搭在陈潜的腿、脚两处,闭了眼细细查验。须臾之间,脸色一变再变,最后猛然睁眼冲太医局众人道:“是通的,真的是通的!”
院内院外一片哗然,向弋站在院外激动得脸都红了,姑娘可真有本事!
沈鸿站在不远处负手而立,眸色幽深如无波古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清和帮陈潜涂好金疮药,又细细包上纱布,轻声道:“每隔两天我会帮你换一次纱布,腿脚浮肿也是正常的,不必惊慌。回头我找人给你做一副拐杖,早点下地有助于恢复肌肉萎缩和跟腱生长。”
随后又叮嘱伺候陈潜的丫鬟婆子们:“找些干净软和的被褥,临睡前给她把腿脚垫高些,以后每天按时督促她坐在火炉边烤烤,促进血液循环。”
遂心端着水盆服侍宋清和净手,太医局那帮子人都围着陈潜,张大夫却追了出来,装模作样地洗了洗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口袋饴糖递到她面前。
宋清和扬了扬眉,看着眼前这个乱糟糟的老头子。他穿的虽不是什么绫罗锦缎,衣袍却一尘不染,领口都洗得泛白了,那袋糖每颗都用纸包了,指甲也修剪得十分干净。
见这丫头盯着他的手看,张大夫啧了一声:“看啥,都洗过了!”
宋清和噗嗤一笑,从袋里摸出一块,冲他扬了扬:“老头儿,谢了。”
不料这老头儿却一把抢过她手中那颗糖,极其熟练剥开糖纸塞进嘴巴,然后将那袋糖丢进她怀里,含糊道:“这一袋都给你。”
“师弟,你这么做可就不厚道了啊!”
老院判一声大喝,咬牙切齿地横在两人之间,皮笑肉不笑道:“宋小娘子,在下乃太医局院判,执掌医之政令,与令尊有些交情。太医局下设太医院,汇聚天下医道之英才,宋小娘子天资过人,若肯入我门下,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宋清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想收我为徒?”
“正是!”
她探头去问老院判身后的张大夫:“老头儿,你也想收我为徒?”
张大夫方才被老院判一屁股挤到后面,气得狠嚼了几口饴糖,现在牙被粘住了,实在张不开嘴,只好别扭地闷声道:“随你。”
“我能都不选吗?”
两个老家伙异口同声:“不能!”
宋清和抛了抛手中的糖袋,沉甸甸的,发出哗哗的声响。
“那我选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