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检查过没有?”
“去了,没什么事。”
周杨又关切地问了几个问题,唐荔一一回答,但明显心不在焉,目光望着近处那栋房子,像是希望从那黑洞洞的窗口看见什么似的。
“我吹了这么久冷风,你也没说请我进来坐。”周杨无奈。
唐荔坦然地望着他,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目悠悠沁着水光,“因为我不喜欢被警察盘问。”
周杨心里有很多话想问她,也想向她示弱,可唐荔的态度偏偏让他找不到一点突破口,他原本也是不善言辞,习惯和罪犯打交道的人,这下心里也难免带上几分烦闷。
他语气生硬地说:“那你走吧,我回警局了。”
唐荔叫住他:“哎,周队——”
她声音柔柔的,和刚才的抵触明显不一样,周杨有些诧异。
陈家出事以后,他因为公事找她问过几次口供,唐荔对他印象不好,之后每次见面,她总是冷冰冰的,不冷不热,让人挑不出刺,也感觉不到温度。
这是怎么了?
“嗯?”周杨不自觉放低声音,自己都没察觉到语气里那一点妥协。
唐荔犹豫地看着他:“你之前说过,死不见尸,你说他……有没有可能还活着?”
她的眼神亮晶晶的,像是风雨中扑簌的萤火虫,脆弱又摇摇欲坠,周杨心中闷了一下,别开眼神道:“如果他还活着,那他要么是凶手,要么是从犯,你希望他活着吗?”
周杨的话如同一记沉重炙闷的警钟,重重敲上唐荔的心头,她忽然警醒,自己一定是最近做噩梦精神恍惚了,才会跟这个警察聊起这个话题。
她很快收拾起密不透风的表情,冲周杨盈盈一笑:“我随便问问,周警官别在意。”
说完便驾车离去,没再跟周杨透露半个字。
八年前正月初四,各家各户都还在忙着到处拜年,庆祝新的一年。
夜晚七点三十一分,一辆客车在凌江二桥上爆.炸,无一人生还,还累及桥边夜跑的几名行人和车辆。
有人形容起那场爆.炸,还流传出一个骇人听闻的版本,据说有人炸得支离破碎,上半身在桥头,下半身在桥尾……
尸体已经无法辨认,警方在焦黑的车内找到陈思贤,杨雅丽和陈柏越的身份证残片,经过家属认尸,证实了其中两具尸体是陈思贤和杨雅丽。
却怎么也没找到陈柏越。
最后警方推测,可能是在爆.炸当时落入水中,随后下江捞尸,却也没有找到。
一年后,法院正式认定陈柏越死亡。
那一天唐荔在家睡觉,睡了一整天,她从来不去拜年,父亲骄纵她,也由着她。
七点左右,她被一声巨响惊醒,茫然四顾,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手心震得发麻,低头看,原来是睡前捏着的手机正在震动,嗡嗡作响。
唐荔起床气无比大,她睡懵了,还以为自己是被电话吵醒的,想也不想就直接挂掉,她才不要在睡觉的时候接电话。
等到再次醒过来,父亲回来了,还给她做了她爱吃的鲜肉虾仁小馄炖,喊她起床吃宵夜。
唐荔慢吞吞穿衣服起床,挽着父亲的手臂撒了好一会儿娇,小馄炖吃到一半,听到电视新闻里说到一个小时前发生的爆.炸案。
“天啊,好可怕,这谁干的?”她嘴里的小馄炖都吓得顺着喉管遛下去,差点噎到。
父亲给她倒了杯水,沉默地摇摇头,似乎也在感慨。
她家里就在二桥边上,原来刚才听到的那声巨响,是爆.炸声?
想到这,唐荔这才记起那通电话,原来自己不是被电话吵醒的?倒是冤枉人了……
父亲让唐荔好好吃完,坐到沙发上专心看电视,唐荔拿出手机看了眼通话记录。
刚才那通电话是陈柏越打来的,唐荔看到他的名字,心中一甜。
年前陈柏越跟随父母回老家办事,虽然不能见面,但每天都会给唐荔打一通电话。
她拨回去,对面的女声冷冰冰地提示对方已关机。
唐荔疑惑,愣愣地盯着手机,只当他是手机没电了,没太在意。
她把手机放到一旁,继续吃馄炖。
“根据目前消息,这起爆.炸发生在今晚七点三十一分,本台记者已经赶往现场……”
后来唐荔才注意到,那天晚上陈柏越打来的电话时间,正是七点三十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