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毛都竖立,她下意识轻轻抚臂,叫他看到,情不自禁微微皱眉,“虽然方才入秋,可你一贯惧冷,怎么不多穿些?”
苏清机一激灵,险些抖了抖。
好在也彻底回了神志,清咳一声,对答:“多谢陛下关怀,臣其实不冷。真的。”
答完,她忽然怔住。哪怕方才被逼成那样,他也下意识关心她,温和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出自真心的。
心头一跳,她垂眸捡棋子,道:“还有月余便是秋猎,陛下可定了地方?”
江焉才放下心,闻言一顿,面无表情按了按眉心,咬牙。
这时候她倒思绪活络起来,从入秋想到秋猎。
“还是景宁山,这些事向来有人办,朕懒得管。”他瞅着她,扬唇笑,“苏相有好意见?”
苏清机人都有些发毛,明明她自己也是喜怒自如,可看江焉这样,她总是想到他方才深深望她那一眼。
“陛下不要笑话臣了,臣不善骑射,哪有什么好意见。”她哭笑不得。
江焉仍是瞅着她,轻哼一声,“这没法子那没意见,左相莫不是在敷衍朕罢?”
又来了,那种仗着她不知情肆无忌惮的撒娇。
苏清机麻木的同时,几乎感到割裂。
他真就这样忍下了?一点也不生她的气?冷脸也不给她看,反而,撒起娇来?
男女情爱,当真如此复杂?
她满脸无奈地祸水东引:“要不陛下问问公仪主簿?他总比臣熟悉这些事?”
好端端的提公仪襄做甚,江焉又闷了口醋,当即改口:“罢了,跟朕去花园走走,朕觉得你府上景致比御花园的还要好些。”
不及她再说什么,他冷眼瞥公仪襄:“公仪襄是吧。今日不是休沐,你难道没有公务?”
他嗓音冷冷淡淡,轻飘飘漫不经心,还在思索他们是怎么突然从择后选秀突然转到秋猎之事、其中究竟有何深意的公仪襄陡然一凛,滴水不漏跪禀:“禀陛下,微臣愚钝,公务有所不解,是以前来求教,苏相平易近人,已为微臣解惑。”
顿了顿,继续道:“微臣这便告退。”
从头至尾,谦恭无二,看不出一点背后放肆眀言君上平庸的影子。
江焉冷嗤,懒得搭理。知道告退,算他有眼色。
那日苏清机陪某个皇帝逛了一整个下午,时刻警惕着,翌日便把卫知微调到了手下,日日忙到夜深,未再与江焉用过一顿膳,每日早朝匆匆离去时,都能感觉到那若有似无幽怨的目光,她也全当没有察觉。
秋猎在即,她以公务繁忙之由请求留京。没有亲自面圣说。
半个时辰后,果然被传召了。
她不紧不慢将最后一点与卫知微说完,进了雍和殿,却是另一种讪讪心虚之态。
明明很气,乃至已气了些时日,可是一见到人,江焉心尖都仿佛被填满了,甚至瞥着她自知理亏的模样,还有些心软。
他慢腾腾道:“左相真是日理万机,朕想见一面难比登天。”
明明是阴阳怪气的话,可他语气全然懒散,叫苏清机再次摸不准他在想什么。
“臣确凿是有些忙……”她小声辩解。
江焉点点头,瞥着她,“没什么想跟朕解释的?”
解释……苏清机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这样冷静。她方才的反应,一如从前,在他看来,是有空子可以钻,比如她曾说过的……“陛下知臣足矣”。
她不觉得有什么,可于他而言意义完全不同,只要循循善诱令她说出类似的话,他就可以借着这句话大做文章,说一些似是而非之语。
苏清机心头梗了梗,偏偏,她却没有意识到,自己都觉得按从前来看,“抛弃”他留京,是确凿要心虚的。
心虚什么?身为臣子,如果确凿公务繁忙,焦头烂额都来不及,兴许歉疚无法兼顾,可为什么要心虚?
她心中一时又烦乱起来,面上却是容色认真地一点点解释为何要留京。
江焉原本看这小木头一副心虚之态,还以为能骗出什么话来,结果她一脸操心说得比谁都认真,弄得好像他若计较,反而是他不懂事了。
他心头梗了梗,莫名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闷之感。
苏清机最后才道:“且臣本也不善骑射,比起前去秋猎,臣觉得留在京中才是更好的选择。”
她满目真诚,原本准备了许多话的江焉竟不知能说什么。
“朕这些时日少见你,本想趁秋猎之便教教你骑射。”他说着,轻叹一声,“罢了,你总是有理。”
苏清机险些动摇了。
真的只差一点,她想也没想便改口陪他同去。
她悚然心惊,明明,明明自己做足了无论他说什么都为难拒绝的万全之备,可他落寞一句轻语,她竟险些全忘到了脑后。
她勉强定神,抿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