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不好,待来日空闲,臣定全心奉陪。”
江焉一默。
在此时此刻,他终于感同身受地体会到沈御史三度挽留回娘家的发妻却不成的郁卒。
他甚至还更添委屈——明明清机从前那样体贴他,现在满心里却只剩公务公务公务。
就算要扶植良臣,真的便这样急吗?
可对上她含着愧疚的黑白分明的眸,他再次心梗了——她一直都对这件事极其上心,甚至抛下他去面见卫知微。
她觉得她是在为他鞍前马后,鞠躬尽瘁。
一片丹心。
无关爱恨,江焉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半晌才咬牙:“好,这可是苏卿说的,待下次,苏卿要应朕一件事。”
苏清机一颤,怎么突然多了条件?
“只要臣做得到,臣一定应!”她如释重负笑起来,万分真心伸手起誓。
围猎本是一年一次,偏皇帝这两年忙碌,也不凑巧,连着两年都没成,今秋总算成了,京中不少官员都带着家眷随行,长如龙蛇的队伍离京,场面蔚为壮观。
在城外十里率官员跪送御驾消失后,苏清机便回了官署,继续听卫知微理官司。不多时,公仪襄从户部过来,看见对方时,卫知微与公仪襄皆是一刹止声。
公仪襄对卫知微可谓知根知底,书香门第,少时拜入大家门下,一朝中探花引无数闺秀心折,体面得不得了。自己除了皮囊,与他比起来简直云泥之别。
卫知微听说过公仪襄,明明是读书人出身,可为人实在污浊。与……面前的左相,有些相似。
想到这里,他其实不确定起来。
“卫大人觉得这便可以结案呈给陛下看?”左相轻笑一声,却透着难以言说的嘲嗤,将他亲笔丢到脚边,“重新写,写到本相满意为止,本相满意了,才勉强配呈送陛下。”
自从被调到苏清机手下,这近月来,他每天过得都是这种日子,甚至夜深都来不及回家,只能囫囵睡在官署里。好友听闻后气得不轻,交好同僚也劝他能忍则忍,谁让他之前得罪了左相,当朝左相要为难他,谁能说什么?
卫知微其实很清楚这些道理,他也并不与左相争锋,可近月过去,他总觉得……比起为难,这好像更像是……栽培?
“卫大人是还有异议?”他交握双手,好整以暇望着他。
……卫知微挥散那不明缘由的离谱的感觉,捡起自己反复处理了八遍的成果,行礼告退。
公仪襄心里才算舒服了点,再是天之骄子,还不是被苏相踩在脚下折辱,自己才是苏相心腹。
“相爷,我已算清陛下登基以来户部所有账目。”
桃花眼弯弯,充满了得意,想继续说这里不是说事的好地方,细枝末节回相府才好说。可却被打断了。
不到两个月,算清了?苏清机颔首淡淡嗯了一声。
公仪襄愣住,相爷反应怎么如此寻常?“相爷,您不知道,有许多笔款项只要稍做手脚便足以扳倒……”
苏相原本在晾茶,闻言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本相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
“想为本相做事,首要就是顺从。你只需要做本相吩咐的,若要旁生枝节,你现在该在哪所牢狱,就去哪所牢狱。”
公仪襄头皮发僵,一时竟有些茫然,可反应先于意识,他已扑通跪了下去,“公仪谨记相爷教诲。”
接下来的日子里,公仪襄无比安分,身在米仓一样的户部,老老实实处理着手上的公务,什么都不敢多做。
苏清机没理他,仍是认真调教着卫知微,趁朝中重臣大半都不在,秘密带着卫知微下了乡里,马车不便,便乘着驴车,当然,是她在乘,卫知微哪怕换了布衣也还是灰头土脸,靴都磨破了,却仍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样子,一点怨怼都看不出来。
卫知微不知道左相想做什么,或许只是单纯想折辱他,一路上看百姓多有难处,左相却像看不到一样,甚至与当地鱼肉弱小的富绅推杯换盏,那笑起来无比昳丽的殊色容貌,看起来当真令人作呕。
苏清机在外停留了十天,回京时听说京郊枫叶红得漂亮,又兴致盎然要去赏,不过卫知微说要拜访老师,行礼告退头也不回走了。
苏清机本也没想邀他,自己赏得心满意足才回城,风尘仆仆,本应先回家洗漱,她记挂着官署这十来日的情况,还是先去了官署。
气完右相,她翻了翻最后一点政事,正要带回家处理,门却忽然被急叩:“相爷!冯宁德大人让小的告诉您,陛下出事了!”
苏清机头脑一空,他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