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猎(1 / 3)

苏清机似没料到他会直白说出来,略有些尴尬,一边斟酌着,一边瞥了跪在地上的公仪襄一眼,江焉看在眼里,思忖了下,漫不经心道:“公仪襄?平身罢。”

公仪襄谢恩,慢慢站起来,转过身,脚却扎根了似的一动不动。他本应到苏相身后去,可却又不应该。那与昭示结党营私何异?

他在原地,只能开始思索天子与苏相方才所言。是什么事,令苏相不敢明说,反而借他人之口进谏?

公仪襄原本对自己极负自信,觉得权势与利欲没什么两样,摆布起来不过轻而易举,可此刻头脑空空,才意识到,他站得太低了,好像连给苏相出谋划策都不配。

他敛了容色,好像不存在一样等着听他们谈话。

苏清机觑着江焉的脸色,又谨慎又斟酌,生怕再发生上一次“举不举”那般窘迫的场面,清咳一声,“臣并非进谏之意,只是……”

只是实在忧心,她的君上原本立后择妃都顺其自然,经过废妃与和离后突然便抗拒起来,怀有心结而不欲解,长此以往只怕要郁结于心伤身,因而才借德福之口试探。

江焉心中补全了她的话,唇角倒漾起笑,微微扬眉,“你一心为朕着想,有何不妥?”

苏清机手心沁出细汗。眉头颦蹙,认真道:“无论是何缘由,臣都相信陛下早有打算,是心中有数的。”

这是实话。江焉与前朝许多皇帝不一样之处便在于,他很少有意气用事之时,轻重缓急,何能为何不能为,他全都了然克制。

苏清机的确一心为他。江焉心中清楚明白。然而他明白,不代表他能欣然接受。

心尖都梗了梗,江焉的笑淡了下来,漆黑眸子注视着她,“朕心中其实没什么数。自永宁郡主搬进郡主府后,百官便奏请选秀择后。只是不知为何,朕就是不想。朕已经拖了近两年,你历来聪慧,能不能帮朕想想朕是怎么了?”

苏清机极力克制,才没有战栗颤抖。

他是什么意思?难道在两年前,他便对她怀了不可告人的——

她油然惊诧,哑然失语。江焉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心头终于不再那般梗,近乎温煦道:“朕既不如你博学,也不如你通透,更不如你聪慧。”

“朕不明白,你明白么?”温声细语中,隐隐透着求助于她的恳切。

苏清机头皮发麻,他不是自两年前便怎样,他是故意这样说。

是在与她示弱。

博求她的怜惜。

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与她示弱。

与他眼中“一无所知”的苏清机示弱。

想到那个苏清机会是什么反应,她甚至有些呼吸困难,理智明知该如何折中应对,可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僵滞着,对面那双清然墨瞳紧逼一样与她对望。

沉寂这些天,他果然是有备而来,打定主意要从后宫选秀这件事让“一无所知”的她步入他的局中。

苏清机没有继续她应有的反应,而是为难地蹙起眉,瞥一眼公仪襄,道:“臣……虽有妾室二三,但于姻缘一事,实在知之甚少。”

她与他对望,眸底是只有他能看见的愧疚,“臣也向来笨拙,不能为陛下分忧,臣实在是……”

江焉眸色一怔,深深挫败几乎淹没了他。

他想不明白,明明是多思多虑的一个人,怎么到这上面,真成了根木头,是这样的呆钝反应。

理智上清楚她自幼被扮作男子,的的确确这辈子都不会思索姻缘之事,可、可她明明那般聪明,最擅从蛛丝马迹剥丝抽茧,怎么到了这件事上,她连想都不多想呢?

直直的一根小木头,让他又爱又恨,他该如何是好?

江焉一语不发,就这么深深望着她,甚至有一瞬间,想将此刻所想一轱辘全倒给她,什么都不管了。

是惊是呆,是晕是慌,都是不开窍的小木头该得的。

苏清机知道她的回答会令他失望,可没想到他失望之后,竟一瞬不瞬注视她,一双清眸满是情愫,几乎要溢出来把她吞没。

她指尖僵麻,喉咙被扼住了般,生怕他下一瞬就会破罐子破摔当着公仪襄的面对她表明真心。

好在,好在,他似乎理智险险回笼,垂下眼皮,把玩着指尖的棋子。

“是朕想得不周了,这对你来说的确有些难。”

体贴温和的话语没有如从前每一次般抚慰苏清机的情绪,她心头反而狂跳得更厉害,一个向来克己养性的人明明被逼到极致却还能露出一如既往的模样,反而比暴戾之人的爆发更加令她心惊。

她从没有如这一刻般清晰意识到,江焉这个人,曾隐忍了足足十年。

他才二十二岁。

苏清机一直相信事在人为,就算对方是天子也未必便能胜她半子,可此刻,她竟生出被死死咬住的毛骨悚然,好像连平局都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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