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二十一日,师傅带着我路过泾州,青天白日的,街邻四闭,本应热闹的官道上空无一人,连只野狗都不曾见到。
街道上阴风阵阵,茶楼上的人茶帆都被吹的打着旋地滚动着,空气里隐藏着丝丝臭味,勾着人心底的恶心,实在难以承受。
师傅置若罔闻的在街上张望着,有风将地上的尘土吹成尘网扑向师傅,我才警觉这风不正常,哪里有正常的风能从四面吹来。
我刚想有所动作,师傅却提前一步,他一手安抚玉佩里的我,另一只手一个弹指,四起的风尘都碎了下来。
突然,从旁边的房间里冲出来三具无头人,一身戎装,手中的长剑用的也是出神入化,师傅只得双手并用,才能抵挡下来。
我从玉佩里一个翻滚就落地,从袖中抛出红线探寻他们的尸身。
这是城内的家军,他们的身上没有魂魄,说明死的时间最起码过了三四日。
人死如灯灭,若是心存执念太深,在头七日都有诈尸的可能性,可我手里的寻魄线,在这些尸身上探寻不得半点魂魄。
人讲究头七,是因为七日三魂七魄不离身,正常死去的人在第七日会被差使请走,也有提前的,但横死之人牵扯甚多,不可能尸身未损,不见魂魄。
连我这一把枯骨的艳鬼都有,何况是血性满满的家军。这其中一定有异常。
师傅咬破指尖,让我退后,用血画了巨大的符咒,手掌一挥,刹那间三具尸身轰然倒地,从尸身里跑出三团黑色烟雾,师傅手掌一收,那三团黑雾就到了眼前,师傅小心翼翼的将它们放入手臂上的禅珠里。
“为何不杀死?”
师傅看了看我,叹了口气:“若有时间,还需给你开解禅心。”
“这黑雾不是其他,正是他们三人的精魄,只是被人控制失去了原本的样子。”
“可我这寻魄线为何找不到?”我拎起红线问道。
“你学艺不精,怪不得红线。”
“却也怪你不得,他们的三魂七魄被人吞食了,所剩的这一精魄也是强行留下来的,遇到外人定然是要盘问驱逐的。没想到,这家军已经到此地步了,还在克己职守的守着家园。这黑雾定有蹊跷。”
师傅眉头紧锁,眼眸深沉,似是有大事发生。
这时,旁边的房子又有动静,我立马紧绷神经,深怕又有变数,只是这次开门的是个五岁左右的男童,手上抱着一支木剑,从门缝里看着我们。
“道士师父,漂亮姐姐,不要往前走了,我娘说前几日朝廷杀了个大叛军,连同家里的也都杀掉了。这几天乱的很,那些个被砍了头的人还能到处乱跑,我们都躲在家里不敢出去。”
那孩子真是率真,小嘴噼里啪啦的说着,一脸的担心。
“玉儿,玉儿,你同何人讲话,娘说过不许开门有没有!”身后传来妇人的轻呵,紧接着是门重重关下的声音。
那孩童抽噎着,看着穿门而入的我,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不知是被我吓的,还是被娘亲骂的。
我摸了摸他的头,他哭的更凶了,看来是被我吓哭的。
师傅一个抬手,把我扯回了玉佩,在门外对着里面的妇人和孩子道着歉,还深深鞠着躬。
庭院里的妇人听到门外摒俗师傅的声音,思量了一会儿还是把门打开了。
“小师父,这个镇上不太平,这又临近傍晚了,你若不嫌弃,就留宿一宿吧,明日早早的离去。”
妇人一身青灰色的衣裳,腰间束着一条蓝色的腰带,简单的盘了发髻,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卿玉佳人。
妇人见师傅进了们,快速的落了锁,生怕有东西闯进来。
“施主,这到底是出了何事?刚才听小施主说了一些,事情不知全面,我也不知如何做打算。”
师傅面若冠玉,眸色清冷,仿若神祇,不敢亵渎。
妇人也不隐瞒,如实相告:“不知师父是否知道此处的李家军首,名为李艺,是个至情至性的将军,身处乱世中,朝廷加重赋税,民不聊生,又赶上灾荒年间,穷苦人家都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了,又哪里来的钱财上缴哪。”
“李将军看不得这番场景,就私自开了粮仓,救济穷人,也因为这番作为,被有心人上报了朝廷,朝廷下了圣旨,斩了李将军的首极,连同家人将士也被连坐,死的死,入狱的入狱,只剩些家眷了。”
“我家夫君,也是李将军的部下,因为提前被罢去职位,现如今,还在大牢内,不知生死。”
“只是这被砍头的李家军依旧日夜巡城,常伴有刀剑声,吓得妇孺老小不敢出门,就成了你们所见的模样了。”
师傅听了沉默良久,问道:“是原名罗艺,后因为平番有功,赐予皇姓李的李艺将军吗?”
妇人眼中诧异,点头答到:“正是此人。”
夜已过半,家眷娘子带着孩子早已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