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锦瑜说话算话,将玉娇调进了小厨房。
小厨房是个好去处,银钱比旁人多不说,偶尔还能跟着主子饱一饱口福。
这一日姜锦瑜放了她的假,因而不必立即到岗,只需第二日去便行。
玉娇今日有了假,本可回家侍奉母亲,然而因为中午那一跪,膝上磕得青了,怕其发现,暂时不敢到母亲身边,便先去小厨房见秋月。
俗话说病从口入,哪怕没病也能吃出病来,更何况是有各种阴私避讳的后宅。姜锦瑜没兴趣掺和也不会对此松懈,她的心腹都在厨房。
按本朝王妃规制,姜锦瑜成婚后身边可以有六个大丫鬟。夏竹和秋月占了两个,玉娇玉蕊以“主家备用妾”的便宜占了两个,早前有个春雪年纪大些嫁了人,便空下两个位置,还没有新人。
而小厨房里忙活的只有秋月,领着王府新分下来的几个二等丫鬟三等丫鬟并其余不知名人等,进府第一天便收拾将人规矩了。
秋月与夏竹不同,秋月个性明显更爽快些,口齿利落,做事也麻利。
玉娇来时她正准备午饭,姜锦瑜口味随了时常往北地征战的父亲,口味重些,偏好食肉。王府的饭食循宫中旧制,以养生为主,对她而言有些淡了,尝了一顿便不耐烦,单开了小厨房做。
玉娇眼睁睁看着秋月一把砍骨刀使得比粗使丫头都利落,劈开空气挥得舞舞生风。
这架势她只在屠户身上见过。
秋月几下利落砍了一根,见玉娇盯着,便把刀递给她:“来试试?”
玉娇力气不算小,勉强将一根骨头凿成了三分,手臂便酸得使不上劲,案板上还留了碎骨碴。
秋月也知道自己家小姐密谋的那些事,将玉娇的反应理解成了身体不适,爽朗一笑,从她手里接回那刀,随口道:“我看这汤也该给你备一份才是,好滋补身体,省得姑……殿下次次都说喝不下。”
她口误了一下,也没放在心上,从旁锅里盛了勺肉汤,用粗陶小碗盛着递给玉娇:“来,尝尝。”
肉汤色泽鲜亮澄澈,撇去了浮沫,撒着一把翠绿葱花,闻起来鲜美咸香,实在诱人。
玉娇迟疑。
秋月指着那口锅说:“你放心,这边还多着呢,殿下不介意。”
那小碗不过三五口的分量,玉娇推辞不过便小口喝了,才发觉那汤里竟有熬煮成碎末的肉和鲜美骨髓,却没有半点腥气。
玉娇一时惊讶。
看她模样,秋月笑说:“你真像我妹妹,和你差不多大,不过她远不及你好看……”她说着,手上动作不停,直至夏竹掀了帘打断。
秋月又要给夏竹盛汤,被夏竹温和视线注视到心虚,慢慢缩回锅盖上的手,干笑了两声去备菜。
玉娇敛下眼睫,悄悄把喝尽的碗背在身后。
夏竹注意到了,想说什么,看她瘦弱模样又止住了,最后只提醒秋月:“你快些,晚些时候王爷过来这边和王妃一起用膳。”
“……他来干什么。”秋月小声嘟囔了一句。
这句语意未尽,二人都知道后半句是“姑娘又没和这王爷见过”,但人多眼杂,都没有说出口。
夏竹眸光在玉娇身上一扫,见她正把那喝尽的碗洗净,移开视线说道:“谁知道呢。”
玉娇悄悄听着,想起昨夜见过的人便屏住呼吸,上位者带来的紧绷感和压迫感迟迟挥之不去,仿佛置于静谧无人的幽冷寒潭,恨不得马上离开才好。
洗净了那个用过的碗,她立即与二人告辞:“二位姐姐,我先回去了。”
二人都懂她回去的理由,纷纷点头。
玉娇便离开。
回房的路途顺利,没有半个人影。
直至回到房间,玉娇才稍稍松懈下绷紧在心头的一口气,她随手找了副未成的绣品,配了线安静绣起来。
……
这边一室温馨,席上氛围却很紧张。
开门见一身玄底金线绣云鹤纹广袖直裾配白玉冠的褚昭,姜锦瑜皮笑肉不笑,尽量放柔了语气请他进来:“王爷,请。”
褚昭也很客气:“王妃先请。”
“王妃”两个字被重音读了,吐出时有些意味深长。
姜锦瑜手指紧了紧,不动声色在前引路,将其引到主位,自己坐在下首。
丫鬟们立即将饭菜布上,夏竹立于姜锦瑜身旁为她布菜。
秋月不在,她不喜这种规规矩矩凡事需要谨慎的场合,借口小厨房生着火离不得人,光明正大地退了席。
服侍褚昭的便换了玉蕊。
她梳了个双丫髻,着鹅黄交领并群青下裳,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饰物,发髻间精心配了几根素银簪子,又摘了朵粉红桃花佩戴于侧。
夏竹给姜锦瑜布菜,十分规矩束着手腕,不让衣角沾到桌上任何餐碗。玉蕊则完全不同,伸出筷子时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