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殿下。
玉娇知道秦王是谁。
她来前被教导过,当今圣上有三子,秦王殿下既嫡又长,先后早逝之后被宫中唯一的贵妃抱养在膝下,少年时便封了王,深受圣眷,可以说在前朝后宫都风头无两。
三子尚处于襁褓之中,唯一能与之匹敌的皇二子母族式微,但也因此被朝中清流大臣们支持,唯恐再生外戚之患。
这年月姑娘家若非出身富贵,少有能上学的,玉娇年幼父亲尚在时曾跟着学过几页闲散方子,勉强能识得几个字。
国姓褚,她记得这位殿下单名昭。
玉娇大概能知道眼前这位皇子殿下在朝中的分量,这也意味着如果露了陷,她的下场会更惨。
她屏住呼吸。
金红的绣帕在手心里被捏成了一团,刚披上的盖头被一柄玉如意挑起,执如意的玉色手指白皙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一看便是养尊处优来的贵人相。
那盖头挑到一半便停下,深邃目光注视着面容,玉娇身形也随着漫长的注视僵住。
压迫感如影随形,从头顶蔓延到脚趾,玉娇的呼吸都仿佛凝结了,吐出的呼吸被冰凉脸颊衬得炽热得要命。
盖子被掀到脑后,有人上前接过那柄如意,身侧的垫子微微一陷,是褚昭终于坐下了。
姑姑们捧着花生枣钱等物,撒在二人身上。
玉娇轻轻捧着姑姑递上来的合卺酒,也没有伸手交换,就着杯沿小心翼翼抿了一口。
那口酒水在嘴里含到热了,仍旧没有咽。
她并非真正的姜锦瑜,这口酒她喝的心虚,并不敢往下咽,只任它慢慢化进唇齿里。
柔软的唇珠饱满圆润,唇上沾了半干的酒液,被一截舌尖轻轻抿着舔了下。
褚昭眼眸微深。
玉娇勉力控制不让自己露怯,垂眸盯住杯沿。
饶是如此,手指还是不易察觉地发着颤。
过了不知道多久,唇上沾的酒液好似干涸了,另一杯酒终于被捧起,一口饮尽。
这便算礼成,姑姑们依次退下,玉娇稍稍松了一口气。然而紧接着,她又意识到了新问题。
他们……要洞房吗?
不知道是酒劲蔓延还是紧张更甚,玉娇闻到一股厚重馥郁的浓稠香气,似花又像木,有点腻又有点涩,呛得她发晕。
她迟了些才反应过来那是褚昭身上婚服被宫中不同熏香渐染出的味道。
定了定神,心口因紧张鼓噪得翻了天,玉娇垂首等候发落。
她鼻尖都溢出了汗,晕了一点妆,依稀露出些原本的眉眼,脸颊脖颈晕着一层因酒意而泛出的浅粉,光华耀人,秀美无双。
褚昭眸光一凝,淡淡道:“安置罢。”
玉娇迟迟才应。
丫鬟的命握在主子手里,玉娇卖进侯府时便有这个认知。如今只是一夜,只要不会危及母亲,她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然而紧接着便听见褚昭说:“我不勉强你。”
这话一出,直至和衣而卧,玉娇盯着头顶大红的床帐,才终于确认为真,安了忐忑的心。
龙凤红烛静静燃烧着,烛泪滑落至烛台,金红灯芯发出“噼啪”的燃烧声响。
玉娇睁着澄澈双眸,等了不知多久,听到身边轻浅有规律的呼吸声时,才终于抵不住侵袭而来的睡意,沉沉闭上了眼。
褚昭翻身坐起,看了眼床内熟睡的人,召来影卫:“姜锦瑜人呢?”
背后渗出一片冷汗,影卫默默跪伏在地。
这反应便是不知道在哪了。
“她就不怕孤捅给父皇,让忠勇侯府上下百十口人菜市口见吗?”褚昭简直要气笑了,冷冷道:“去找。”
“是,”影卫垂首应,随即又问,“那这位姑娘……”
他瞟向里侧,在脖子上比了个手势。
妆粉被蹭掉了大半,灼灼昏红的烛光映在她秀美面容上,眼睫下被晃出些蒙昧重影,明灭光线裹住雪团一样的脸颊,露出一截未配饰物的柔软耳垂。
窈窕的身量像南地来的美人,她嫁衣未脱,红艳艳的裙摆铺洒在床上,人却蜷缩着只占了一小片地方,睡梦中的眉头时不时微蹙,乖巧得有点可怜。
眼前又晃过她沾了酒的唇,褚昭顿了顿:“先留着吧。”
……
玉娇醒时身旁空无一人,只余整齐床褥。
看日头时候已然不早,玉娇换下身上繁复的嫁衣,她昨夜连衣服都没敢脱,就这么睡去了。
不管怎么说,所幸没有露馅。
玉娇稍稍舒了口气,将衣服叠齐了放在床上,身上只余一件内里的薄衫。
夏竹守在门边,从食盒里拿出一套外裳,左右看了避开人耳目,将衣服递给她。
穿过山石堆砌描金凿玉的精致游廊,玉娇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