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有一层淡淡的云,没有一丝风,早已有一杆子高的太阳,躲在薄云后面,像是一张大大的烧饼,散发着苍白、柔弱而温暖的光。
偌大的一个淄山城银装素裹,一眼望去,让人神清气爽。
除了店家门口扫雪的人们外,这个时辰,路上的行人并不多。
孙玉祥、孙玉来、孙玉华兄弟三个快步走在街道上,积雪在脚下发出响亮的咯吱声。
自昨天晚上到现在,他们哥仨个一直认为自己是在梦中游走,发生在身边的事是那样的遥远而不真实。讨饭几年来,山东的东西南北他们也去过不少地方,但是遇到这样的好心人还是头一遭,管住管吃管喝不说,还送衣服,并且给银元,而且一给就是三块,我的个天,这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哥,回去后咱把爹妈接过来,就在这边要饭吧,没饭吃了,咱就再去找李掌柜!”三弟孙玉华仰着小脸,对大哥说。
由于吃了两顿饱饭,加之昨天晚上又睡得香,也或许是过于兴奋,玉华一度苍白的小脸有了血色。
“少说话,节省点力气,快赶路!”孙玉祥摸了一下玉华的头说。他知道,离家还有几十里地,这太阳一上来,路上的雪就开始融化,如果不趁现在快赶路,他们脚上的鞋子怕是还没有到家,就被融化的雪水浸透、被沾在脚上的泥给带烂了。而且,他最怕的是一旦刮起大北风,气温会迅速下降,那么到了晚上,他们身上的衣服根本无法抵挡冬日的严寒。虽然说孙掌柜给了几件衣服,但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动的,毕竟家里还有年迈的爹娘。
倒是二弟孙玉来,一声不吭,一边走一边想心事。别看他年纪不大,只有十七岁,可是在为人处事上,却表现出了少有的成熟。
这也是孙玉祥特别喜欢这个二弟的原因,至此,他心中的那个打算越发坚实。
走出三十多里地后,地上积雪开始慢慢融化,由于太阳是藏在薄薄的云后面,气温升得并不快,所以虽然路上有些泥水,好在并不是特别难走。
“哥,咱歇歇脚吧,别把三弟累坏了!”孙玉来对大哥说。
孙玉祥顺着大道往前望了望,远远地,在十多里开外的地方,有一个二十多户人家的小村庄坐落在路的一侧。
“咱加把劲,到前面的村子歇吧,在哪儿还能讨碗热水喝,”孙玉祥转头来问:“玉华,累不累?”
“还中——”虽然声音中充满了疲惫,但十三岁的小玉华仍然咬了牙,快步向前走。
刚拐下大路,就听见有一个女孩在断断续续地哭。
他们兄弟三个循声找去。
就在村后一个破庙里,一个约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趴在一个人身上哭,从村里赶过来的几个男人正远远就大声喊叫:“赶快抬走,真晦气,死也不挑个地方,这庙可是俺村的香火地!”
孙玉祥把背的包袱递给二弟,便快步走向前,大声喊:“小霜妹妹,我可找到你了,老叔这是怎么了?”
小姑娘惊讶地抬起头,虽然饥饿、寒冷和痛苦已让她的小脸苍白的没有了一点血色,但从眉眼和长相上看,倒是一个很俊俏的女孩。
“我爹死了!”她擦了一把眼中的泪,手上的香灰抹了一脸,然后又扭了扭了嘴,虽然发不出一点声音,但却是泪如雨下。
“你是哪儿的?”过来的几个男人走到跟前,问孙玉祥。
“俺是那边青川府的,这是俺的远房大叔,下这么大的雪,一夜没有回来,家里怕出事,就让我们三个出来找找,没承想,人没了!”孙玉祥说完,嘴一张,哭出了声。
“快,快,抬走!”村里让我们来处理这个事,人放在这儿,晦气。”来人相信了孙玉祥的话,不耐烦地说。
“妹,大叔,咱们走!”孙玉祥一哈腰,把已然直挺多时的小姑娘的爹抱了起来,并向她递了个眼色。
可以看出,小姑娘有过刹那间的犹豫,但当她与孙玉祥的双目相对时,便迅速下定了决心。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低了头,背了地上的一个破袋子,相跟着这哥仨个,离开了村子。
“真是晦气!”身后的那几个男人骂骂咧咧地走回了村里。
“姑娘你叫啥名字,家是哪儿的?”见村里的几个人已走远,孙玉祥问道。
“俺的小名就叫小霜,俺姓马,是从河北逃荒过来的,没想到,爹在这里染上了风寒,结果就在这破庙里走了!”小姑娘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孙玉祥叹了一口气,都是苦命人。
“不过——不过,大哥,你是怎么知道俺名字的?”末了,女孩瞪着吃惊的眼睛望着孙玉祥问。
“俺也是瞎编的,毕竟是在别人家的地面上,要是让他们看出来俺们不认识,他们肯定不会让俺哥仨个插手管这事,你一个女孩家,俺怕你吃了他们的亏。为了糊弄那几个人,不叫他们看出破绽,俺就顺口一编,没想到,还歪打正着了。”孙玉祥的嘴角露出了难得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