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但旋即又有一些后怕——他们弟兄三个衣着破烂,且背了这么些包袱,只要村里来的这几个人稍一用脑子,就能判断出他们三个是讨饭的,根本不是出来找人的。
站在小霜身后的孙玉来嘴角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把要说的那句话咽回到了肚子里。在邻村,也有一个叫小霜的女孩,很早就跟大哥定了娃娃亲,本想长大成人后就圆房成亲,可没有想到,五年前得了一场重病,死了。
草草地将小霜的爹埋了后,孙玉祥问:“小霜,你——你打算去哪儿?”
小霜抹着脸上的泪,一脸惆怅。
“这三九天,冷得要命,你又是个女孩家,兵荒马乱地,能去哪儿呀?”孙玉来走到小霜跟前,继续说:“小霜妹妹,要不,要不,你就跟我走吧,有我大哥在,你就饿不着,俺家里就哥仨个,正缺少个妹妹呢?”
小霜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回到家,爹娘见到三个儿子后,高兴地老泪纵横。家中吃得东西倒是还有,只是到了年底了,三个儿子在外讨饭,老俩整天提心吊胆,他们不是怕儿子被人打了、被狗咬了,就是担心孩子们病倒在街头,无钱救治。好几次,老娘从恶梦中惊醒时,都看见老头子在黑夜中用嘴衔着他那个大号铜烟袋,滋——滋——,一明一暗的大口吸烟。
菩萨保佑,三个儿子不仅好好地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这么多吃的穿的,最让她意想不到的是,他们还领回了一个特好看的姑娘。大儿子孙玉祥都二十多岁了,按说早就应该找个媳妇成家生娃,传宗接代了,只是这家里穷得叮当响,饭都吃不上。邻村那个跟玉祥定了娃娃亲的女孩一走,谁还会愿意把女儿往火坑里送呀!当看到小霜后,老娘冥冥之中强烈地感觉到,这小霜就是上天给她送来的儿媳妇。
所以,孩子们到了家,老娘是又笑又流泪。进屋后,她把小霜冻得冰冷的手拉过来,握在手心里暖了半天,便不管不顾地帮她脱掉透湿的鞋子,把她让到炕头上,拉过那条黢黑的老棉絮把她的腿和脚紧紧地捂住,她自己则圪蹴在炕沿上,扭了身子,伸出手开始帮小霜梳理蓬乱不堪的头发,然后又不自觉地一边抹眼泪,一边痴痴的笑。小霜则像个听话温顺的女儿,任由老太太摆弄,就有两抹红晕在尚有些青肿的腮头上,慢慢地扩展蔓延开来。
善恶到头总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忠厚老实了几代人的孙家,借助李掌柜的帮助,生活慢慢有了转机。
阴历年前,天又下了几场大雪。
立春转暖后,融化的积雪,将山里的沟沟坎坎都滋润地湿透,村前的那条泉水河,流得更欢实了。
老爹孙元安把屋后巴掌大的那块地整修一新,种上了十多棵南瓜。
孙玉祥用李掌柜给的银元置了几亩山地,孙玉来、孙玉华和小霜像绣花一样,将地全部翻了一遍,把里面的石头全部清理了出来。然后,孙玉祥带领着兄弟们,把地上播了谷子,种了地瓜,在地角地边,还栽了几分旱烟。
随后的几年,风调雨顺,虽然土地贫瘠,但总算也能产粮食,而且地里有野菜,树上有绿叶,山里有山货,一家人好歹可以吃饱肚子,孙玉祥也不用带着兄弟们出去讨饭了。
虽然那时战乱不断,但是躲避在大山的皱褶里,孙家的老老小小总算是幸运地活了下来。
三年后的腊月初八那天,孙玉祥与小霜过了门,正式结成了夫妻。
结婚后的第一个清明节,孙玉祥就将老丈人的遗骨迁了回来,葬在了离自家不远的山下,让他的在天之灵能够天天看着自己的女儿,这样,他也就瞑目了。
这三年期间,孙玉祥在李掌柜店里生出的那个想法他不仅没有忘记,而且他已经开始按计划一步步实施。不过,这个秘密谁他也没有告诉,包括爹娘和新婚的媳妇小霜。
虽然日子依然是捉襟见肘,但是孙玉祥还是用从牙缝里节省出来的少得可怜的一点粮食,按时接济一个叫解仕昆的人。
解仕昆与孙玉祥是同村,靠给人看生辰八字为生。虽然他农活一概不会,但算得上是一个读书人,《三字经》《千字文》读过,“四书五经”也略知一二,来往的商家账目、拨弄算盘,他也熟悉。据他讲,以前他曾给一个赵姓的大户人家做过账房先生,那小日子过得也算是天天有小酒,顿顿有肥肉,真可谓是有滋有味,可不知道什么原因,有一天赵掌柜不仅突然把他给辞了,而且将他暴打一顿,为了避难,他连夜跑到这兔子不拉屎的泉水村投奔了鳏居的舅舅。在第二年,舅舅突然得了急症,走了,无依无靠且什么都不懂得解仕昆只好摆了个卦摊,靠给人算命、看生辰八字为生,那日子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窘迫至极。二十五岁那年,娶了本村一位还算说得过去的女子为妻,可十多年过去了,至今膝下无子。
“这是报应!”孙玉祥经常听到有人背后里嘲笑他:“这个解仕昆,就是个贱命,你说给赵家当账房先生,赚钱不少,有吃有喝,多好的差事,可他偏偏偏跟赵掌柜的小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