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惧怕的事物之一，也是优先要摧毁的目标。这也是为什么，原型机搭载武器试飞试验临时选在了一个秘密的山谷中进行。为了万无一失，防空系统和周边的空军基地都严阵以待。这艘插着筷子的飞行器从地面轻盈地垂直起飞，首先在预设高度进行一些常规的飞行机动，然后突然一个加速，在视野中消失，并出现在南方的天空。等到所有人都定睛看到那个天边的光点后，它又消失了。几秒钟后，又有人指着北方的天空惊呼。飞行员报告一切正常，飞机操控性能良好，准备验证火控和武器系统。当它默默地悬浮在北方天空，背后衬着一个刚刚升起的弯弯月牙时，我们并没有意识到它何时发射了反物质炮弹。但随后对面山体上的巨大闪光让我们又经历了一次反物质湮灭的深刻体验。那种体验会给你带来一种痛彻心扉的恐惧，一种来自于宇宙深处的吼叫。
从感情上，我不想这玩意用在任何人类的身上，但我分明看见陈先民和吴昕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我不知道他们的笑有怎样的心理动机，但从逻辑上讲，最应该笑的应该是我。然而此时此刻，我没有感到一丝由于潜在的完美复仇而产生的快意，我只是感到深不见底的恐惧，和痛彻心扉的悲伤。它让我想起了那些善良无辜的人，它们甚至比余倩更无辜——它们根本没有参与过什么军事研发项目，或者政治斗争什么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是一种屠杀，是一种反人类的犯罪。
我悄悄地问旁边的总指挥，“我们打算怎样使用这种武器？”
他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似乎我在开玩笑，于是自己也开玩笑似地回答：“在陆地，在天空，在海洋，我们将与敌人作战……”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某个名人说过的，但我一时想不起来，只是保持认真的表情看着他。他终于意识到这是个严肃的问题，于是回答说：“反正我们不能用在自己的土地上；你看到了，它是一种进攻武器，而非防御。最有效的方式是，攻击他们的高价值目标，甚至起到震慑作用……一种象征作用，因为我们不可能短时间内制造出更多用于实战的湮灭能武器。”
我呆呆地看着远处在爆心周围那片消失的山丘以及融化成的奶酪状底座，以及周圈数十公里内仍然在燃烧的山火，喃喃地说：“这是一颗炮弹的威力，如果用在海洋上，它将掀起数百米的巨浪掀翻航母，爆炸平静下来后，残余的高引力场会形成一个持续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的巨大漩涡，吞噬一切残骸和周边船只、水生生物；如果用在广袤的天空，会在瞬间吞噬上亿万立方米的空气，形成一个真空区，同样会形成一个超大规模的气旋，而中心的微型黑洞将助纣为虐，扭曲的引力场使旋风加速，也许今后几十年内所有的民航客机都要避开该航线；如果用在城市的密集人口聚居区，则会更可怕，在十分之一秒内将会有百万甚至千万人随着他们的建筑一起气化，噢不，是消失。那是一种彻彻底底的消失，不留下任何残余物质的消失。他们的亲人将找不到他们的遗骸；而当他们重新步入他们的故乡时，就仿佛踏上了外星球的土地，那里的一切都将在加强的引力场下倒塌，整个城市像一座外星矿墟。”
总指挥将他宽大有力的手放在我的肩上：“何博士。你见过战争吗？在战争中，人类是疯狂的。因为一旦涉及到生命的存亡，人类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理智和文明是很容易丧失的，从而回归到本来动物性的丛林法则。也许大洋彼岸的那个国家的人民，也有相当的一部分痛恨杀戮和毁灭，他们从来无法相信靠自己纳税造起来的坦克，去碾压另一片大陆的领土；靠自己的聪慧造出来的飞机，去轰炸另一个民族世代赖以生存的家园。可我告诉你，这些事情，在某些力量的驱使下，却实实在在地发生着，它们夺去了许多母亲的儿子，许多妻子的丈夫，许多孩子的爸爸，让他们半夜从噩梦中醒来，哭号到黎明。对于天使，如果显示仁慈，它将会变成爱的化身；而对于魔鬼，如果显示仁慈，它将会更加肆无忌惮；只有给他们一点震慑，才能让他们停止作恶，灰溜溜地逃回自己的洞穴，才能避免更多的死亡和恐怖。”
我的双手握着拳头，机械地在自己的大腿上按压，好让自己从矛盾的状态中放松一些。但这种纠结焦灼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三周以后，基地就收到了任务。这次任务是绝密的，但却又几乎是公开的。基地的每个人几乎都可以预感到要发生些什么，但具体的时间，具体的目标，何种的形式都不清楚。我参与了这次绝密任务的计划行动方案评审。这是一次末日攻击——如果成功，将是人类诞生以来的历史中，最光芒闪耀、影响最巨大的奇袭，它将改变整个人类社会的历史发展走向。地上的人将顶礼膜拜，上天的神将为之颤抖，文明的车轮将做一次剧烈的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