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冬日晴朗的下午，暖阳照在脸上很舒服。我和余倩约好去基地的制造中心查看那个原型机。所谓“那个原型机”，是因为当提到它，基地的每个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迄今为止，基地仅制造出了这一架原型机。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不难推测：国内目前可获取的反物质原料很有限，可能无法像大洋彼岸的那个国家一样，依靠强大的宇航技术，从宇宙的深处获取资源。我曾疑惑，到底是国内的工程技术能力无法支撑这种宇航活动，还是压根不知道在盖尼米德冰冻的海床上有反物质。我曾经多次忍不住向余倩发问，毕竟她是这里负责原材料的专家；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不仅因为我所签署的保密协议，更重要的是因为担心一旦这个秘密波及于她，可能对她的人身安全带来意想不到的负面影响。
由于停放着仅有的一架原型机，制造中心的保密级别是顶级的：非常态专业人员的临时访问，不仅需要提前2周申请，还要经过层层审批一直到基地总负责人。我们开的车子是我从美国通过海运拖过来的——那辆双门白色宝马跑车在1个月前刚刚抵达。
余倩开玩笑说：“是不是我那辆黑色同款启发了你？”
我却郑重地点了点头：“黑白相配嘛。况且我本身也很喜欢这款车的机械性能和外观。”
她幸福地微笑并盯着我看，午后的阳光照在她有点发红的脸上，像冬日里盛开的一朵玫瑰。但我却没有心思说太多：对于那个问题求解的强烈好奇心，像洪水一样冲击着我的心门。当我们驱车穿过一道道铁闸门和检查站时，我看见荷枪实弹的士兵迈着正步进行换岗。我突然问：“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只造出了一架原型机吗？我的意思是说，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这样风险很高……”。
她收起目光，看着视野尽头的厂房在由于高温而流动的热空气中扭曲变形，说：“原材料的匮乏，特别是反物质原料的匮乏。你也许知道了，目前我们获取反物质主要的途径，依然是来自于天上那些文明陨落的残骸。但那是有限的，不仅需要经过提炼，还需要与惰性气体反应来生成可用的机体材料，这些过程中都有损耗。那些像珍宝一样的反物质残骸，不仅要供实验室研究、工厂制造生产，还要供反物质武器试验……总之，我们几乎没有其他的来源。”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却又问她所说的“几乎”是什么意思。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用手戳了戳我，似乎对我用她对付陈先民的刨根问底的方法来对付她，感到有些气愤。但片刻以后，她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传统理论认为,地球大气中的惰性气体如氩气是从早期地幔中逃出的。但最近的研究发现,地幔中的氩原子的运动速度比之前想像的要慢得多,它们被牢固地"捆绑"在地幔矿石中,甚至是火山活动也难以将它们"驱逐"出来。即使是处于高温环境下,氩仍旧能够存留于地幔中。与氩类似,其它惰性气体也难以逃出地幔。一般认为，在地球形成的早期，地核中存在反物质，他们与地幔中的惰性气体生成了一些稳定的物质……也许并不都是我们通过氦气人工合成的Zoe，但很相似。但问题是，这些矿物埋藏的很深，通常位于下地慢层，距离地表上千公里，开采难度很大……有做过一些科研方面的钻探，但该技术显然无法应用于工业化，何况矿石中所含反物质惰性气体化合物的丰度也很低”。
“可是，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试探着继续提问。
“至少目前没有了，还能去哪里寻找反物质呢？难道你有什么其他想法吗？”她瞪大了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我一时脑子中那些无形的条条框框在激烈地碰撞，在他们中的一方战胜另一方之前，我最好采取保守的策略——我只是故作镇定地说：“没有。”
很快，我们换上了白色的技术人员服装，由专人引导，通过刷卡和指纹，进入到了总装车间。这个空间看起来和大型商用客机总装车间相仿，但细看起来，头顶的航吊车、地面的铺设、墙壁上安置的工具柜与普通飞机总装厂似乎有那么点区别。
在场地的中央，我们看到了它。它的气动外形，与我在戴顿大学的厂房中看到的类似：那是一个近似圆盘的形状，大小也相仿。所不同的是，眼前的这个，沿着盘辐方向有一些导流的凹陷，这也是常见的空气动力学设计。而动力系统和一些机载设备的散热口布置，也不尽相同。起落架已然也是细细的树枝状，但与戴顿大学的那后现代艺术感的设计相比，眼前的这个更具有现实感，也就是看得出来脱胎于传统飞机的起落架设计形式。准确的来说，它看起来更像是机械与肌肉的复合体、一个生命体的机械假肢。
在步入驾驶舱以及乘员舱以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它不像是走进了一个人的胃部或者一个“生命洞穴”，而依旧是那种“机械肌肉复合体”。错综复杂的线缆、金属机构、舱门开口等，与羽毛状或者纤维编织状的构件组合在一起，让人感觉到一种赛博朋克之感。我想这可能是源于对悬浮材料的试验研究还没那么充分和成熟，以致对于某些特定功能的附件还没有进行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