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三等巡警一名,属于六扇门中最末流的那种,也是最不受待见的那种。
原本,李长生是要做官的。他自小苦读圣贤书,指望着哪天能凭借一身才华考取一个仕途。可没想到,家宅遭逢厄运,老爹去走亲戚的路上,让“鬼”活活吓破了胆。回到家不过三天,就踹腿归西了。那年,李长生才只有九岁。
爹殁了,娘只是个身单力薄的妇道,按照津门俗语,是个“拾不起个儿”的弱女子。
自小懂事的李长生于是将书本暂时搁置,主动跟先生说明缘由,请求先生准许他退学。
而后的岁月里,他一边自学一边打小工贴补家用,许是因为长期吃不饱的缘故,挺大个子却瘦的只剩一条。
直到去年,他才总算交上一点好运,从“录事员”一夜之间升格为巡警。不得不说,这是他的造化。
那么,他又是如何从一个小小的录事升格为巡警的呢?说来也是一段巧合。
录事,抄写员也,耍笔杆子也,直不起腰来也。不是什么好差事,辛苦至极,压根不是人干的营生。
前年,他路过河东第一分局的时候,见警局门口贴了一张告示,写明招募录事员一名,月薪二十元。
二十元不多,可对于李长生这种穷酸来说,已经不老少的了。一角钱能买一斤棒子面儿,两角钱能买一斤粗白面。二十元,足够自己跟老娘吃一月棒子面还有富余的。
他壮起胆子进去里面面试,没想到一眼就被局长给相中了。理由是,他长得斯文,像个老实人。
李长生心中好笑,什么叫像个老实人,根本就是。天底下似他这种老实得有些窝囊的,已经不多见了。
这是他人生当中第一份像样的工作,因此他十分珍惜,用“馆阁体”写好每一个字,半点不敢马虎大意。
每天傍晚,他按时来到分局,其中一间地下室,就是他的办公场所。
厚厚的公文堆满了小桌,他要用一晚上的时间,将全部公文抄录一遍又一遍,一丝不苟,一字不差。
一直抄写到转天早上八点钟,小门就会被人推开,一宵未眠的他,陪着笑脸,将一摞一摞的公文,整整齐齐的交给来人。然后,他才拖着疲倦的身躯从地下室走到地上,连早点都舍不得吃,回到家中喝几口粥,啃半个三合面的饼子倒头便睡。睡到下午,起来收拾利落了,喝一碗稀粥,啃半个饼子,带半个饼子,出门到分局那间不透风的地下室小屋继续抄写那一摞一摞、小山一样高的公文。
那晚,他一如既往的在昏暗的台灯旁认真抄写着。
突如其来的一阵嘈杂声让处于安静中的他感到心烦。他撕了张草纸,将耳朵塞住,不管外面风和雨,一心只在纸笔间。
冷不丁,小门被人撞开,一个满脸是血的大汉一猛子扎了进来。
他吓得跳了起来,顺手抄起台灯,朝着活鬼一样的大汉砸了过去。
大汉抬胳膊一挡,台灯落地摔碎,小屋立时陷入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了。
李长生紧握钢笔,瑟缩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喘。
猛然间,一阵狂风向自己这边袭来。
他大叫一声,出于求生的本能,快速将手中的钢笔往前一扎。
紧跟着,好似从天上落下一个沉甸甸的麻袋,将他死死的压在下面。
他凄厉大叫,喊人救命。
从那个沉甸甸的麻袋中淌出的液体灌了他一嘴,害他险些窒息。
突然,一道刺眼的亮光射了进来。紧跟着,两个拿枪的军警冲了进来。
“砰砰”两枪,险些将李长生的耳朵震聋。
很快,局长大人赶到。压住李长生的死尸被人拖开,在其咽喉处有个血窟窿,仍在汨汨往外冒血。一支断裂的钢笔安静的躺在血水当中,假扮无辜者。
血人一样的李长生被安顿在另一间地下室的小屋里,局长亲自拿了条毛毯给他,让他披上别着凉。又嘱咐他说,那个死了的汉子是个逃犯,一旦明天有小报记者来问话,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最好提前想一想。
李长生是个老实人,局长叫他想,他果真想了一夜。
转天一早,被带到局长办公室的他,面对无数小报记者的询问,紧张的满头大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局长狠狠瞪了他一眼之后,他才像是打了鸡血似的,陡然挺直了身板,慷慨激昂的对那些小报记者说:“此次行动,全赖局长大人指挥得当,方能擒拿歹徒,保城市以安全,护百姓以安危。在这次行动中,局长大人身先士卒,面对凶恶之歹徒临危不惧,不顾自身之安危,经历一场殊死搏斗,终将歹徒击毙……”
李长生的这一通胡说八道叫局长足足风光了大半个月。局长不是那种提上裤子不认人的主儿,大笔一挥,将李长生从默默无闻的小录事升格为三等巡警。
“虎皮”往身上一套,尽管有些松松垮垮,但腰板却可以直起来了。他很感激局长的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