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此时风光无限好,京城世家小姐也青睐有加,看来爹爹没看错人。”
陈望舒曲肘撑着头,半趴在茶馆高楼的阑干上,望着底下红袍飘飘的苏逸有感而发。
陈靖对苏逸金榜题名早是胸有成竹的是,悠闲地饮茶不问世事:
“明日皇上设宴,邀一甲三人进宫,舒儿要是有兴趣……”
“舒儿想去!”陈望舒忽地挺直了后背,斩钉截铁地回答。
宫宴,皇上操办不过是个噱头,而让谁去还是不去都是陈靖来安排。
……
徽州,高城满夕阳?;婚者,谓黄昏时行礼;日暮归山时,迎亲的队伍起起伏伏,路两边排满了无所事事的人,低声呢喃着“门不当户不对”。
吴家院子里倒是喜庆,大红灯笼高高挂,鞭炮不绝于耳;有人欢喜有人愁,闺房中的吴嘉平紧攥着红盖头,端详着黄铜镜中的自己。
金钗喜服,柳叶眉鲜艳唇,看久了就不像原来的模样。
屋里摆设极简,除了一些实用的物件也放不下其他,木桌上摆着成卷的画像,这是媒婆前几日送来的,说是顾云舟的,婚前要熟知对方的长相;媒婆放下画像之后就离开了,现在还在原来的位置未曾打开。
三媒六聘,四书六礼,这一切吴嘉平都在状况外,嫁女儿要出嫁妆,顾家为此还掏出银子补了不少东西,要的就是一个面子;都说她高攀了顾员外,她也这样觉得。
黄铜镜里的模样越来越模糊,她晃了神,想起了什么:
还没和苏逸打声招呼,要是这小孩回家看到我不在了,还指不定闹哪出。
想到苏逸就联想到他糗事,高抬嘴角闷声浅笑。
幼时自己得了风寒,卧床不起时,一旁的苏逸一把鼻涕一把泪,趴在她床边哭诉着:
“阿姐你快要好起来,你要是不陪我了,我就要一直哭下去。”
本来就被风寒烧地头颅晕乎乎的,苏逸还在一旁聒噪着,吴嘉平抬起软弱无力的手一下又一下抚摸着他的头顶。
本意是想安慰苏逸,让他安静下来,可他会错了意,以为是吴嘉平在向他诀别,结果哭地更厉害了。
想起苏逸那傻小子样,心里的阴霾散去少许;窗外锣鼓喧天,鞭炮声紧接而至,穿着喜庆的媒婆进了屋,一同进了的还有吴母。
媒婆风风火火进了屋,径直走向了吴嘉平的位置,脸上的笑没减,反而更烈了:“我就说嘉平底子好,这样一打扮,不比那些大小姐差一点。”
吴嘉平客套了几句,随后看向站在一旁的吴母,开口问道:“爹呢?我想趁着在家多看看你们。”
吴母看到自己的女儿如此,不由得愧疚,不止她这样,吴父亦是如此。
他们只有吴嘉平这一个女儿,早年吴母身怀六甲,受了惊吓,未足月产女,吴父担忧着吴母的身子,没为一己之私添丁添口。
起初顾员外前来提亲,他们一口回绝,怕女儿在别家受委屈,可顾员外说这婚事是郡守大人撮合,不能回拒。
不知为何小小百姓能让郡守上心,无奈紧逼之下只能应了;没有和吴嘉平细说,是怕她知晓一切后郁郁寡欢。
“你爹在外面忙着呢,你尽管放心去,以后又不是不回来了。”
吴母为了不让人察觉异样,拿起吴嘉平手边的红盖头往她头上盖去。
“你莫要怪爹和娘……”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在吴嘉平耳边传来。
闻言一愣,一股酸涩从鼻腔爬上眼底,幸好盖头盖住了泛红的眼底,只是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吴嘉平握住吴母垂下的双手,觉得不够力度又加大了了一些;未语一句,此时无声胜有声,这些动作仿佛在说:女儿从未怪您,也不会怪您。
吉时已到,吴嘉平不便停留,被媒婆搀扶着出门。
炮鼓喧天,往日鲜有人来的村庄也堆满了不少人,熙熙攘攘间更多的还是黄毛小儿吵闹着。
到了马车边,媒婆松开了手,吴嘉平透过红盖头底下的缝隙看到了木头做的台阶,正想着要不要踩过去,一双手出现了她的视线内。
手指玉纤纤且白皙,不过细看之下是男子的手,吴嘉平一时没有把手搭上去。
“这台阶过于窄小,你扶住我稳当些。”
男子声调轻柔,说着漫不经心的话,却让人感到格外温柔。
吴嘉平微微侧头,说话的人脚踩黑底红靴,朱红色长袍,看得不够真切也能知道面前人的身份。
既然那人这样说了,她端着的手自然而然地搭了上去。
微冷的黄昏加上过于紧张,吴嘉平只觉得手冷的发麻,而底下的手掌却异常炽热。
白皙的手配上散发的温暖,她只感到柔软;她想到了自己常年劳作,手上起了一层薄茧,羞愧悄然而至,她竟想逃离于此。
顾云舟握着冰冷的手,心想是天气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