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哭,其他人也跟着哭,有的哭爹,有的哭娘,有的单纯哭自己。
整个公堂哭声一片,堪比大型哭丧现场。
林轻舟实在没办法,只能化作知心大哥,挨个安慰了一番。
第二个站出来的是教唱戏的男人,齐如玉。
他的叙述没有江离那么慷慨激昂,相比之下要平静的多,但说到这些年的悲惨遭遇,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其他人继续跟着哭,哭到声音嘶哑,哭到嗓子劈叉。
林轻舟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耐着性子接着安慰,就这样安慰了好几轮,总算问完了前七个人。
最后一个是墙角吃饭的少年。
他一句话都没说,直接解开外袍,露出了伤痕累累的身体。
已经结了痂的刀伤、青紫交错的鞭伤、还在红肿着的指甲印、巴掌印……
一道连着一道,分布在瘦骨嶙峋的前胸和后背,看得人触目惊心。
少年仰头看着林轻舟,脸上已没了当初的胆怯,取而代之的是坚定与勇敢:
“大人,草民是被家人卖进戏班子的,骗没骗草民不知道,但草民知道,他很喜欢打人。
用拳头、用刀子、用鞭子……除了江哥哥来得晚,其他人都被他打过,他不光喜欢打人,他还……”
话未说完,旁边的男人突然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欲盖弥彰地解释着什么:
“大人,常建雄只是喜欢打人而已,真的只是喜欢打人。”
林轻舟眉梢微挑,犀利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替自己的仇人开脱罪行,又或者是……共犯?”
男人拼命摇头,哆嗦着嘴唇语无伦次道:
“不是……草民不是共犯,但不能说……不能说……”
这时齐如玉站了出来,先帮少年重新披上了外袍,然后拍拍男人的肩膀,叹了口气:
“沈兄,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可瞒的?没必要,错的是他,又不是我们。”
男人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良久,颤抖着松开了手,捂着嘴泣不成声。
公堂内又响起了啜泣声,不过和之前不同,这次的哭声明显带着几分压抑,压得人心头闷闷的,有些喘不过气。
齐如玉深吸气,压下汹涌的泪意,端正地向林轻舟行了一礼道:
“常建雄不光喜欢打人,他还有断袖之癖,时常以戏班招人为由挑选合适的少年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倘若对方不从,他就会用这种手段威逼利诱,打骂虐待、断水断粮都是常事,早些年草民就深受其害,直到后来年岁渐长才得以幸免。”
“断袖之癖?!”林轻舟怔住了,做梦都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隐情。
一旁的许有仁也呆若木鸡,这两日的一幕幕从脑海里一闪而过,那些让他怀疑的地方在此刻有了答案。
他以为常建雄想要他们的命,结果狗东西是馋他们的身子。
而他,还傻呵呵地主动往上凑,手都不知道握多少回了。
想到这,他就有种剁手的冲动。
“不要脸的狗东西,你怎么不去死呢?!”
许有仁气急,抬腿踹了常建雄一脚,将人揣得原地滚了两圈。
林轻舟眼睫颤了颤,只当没看见,别过头继续问齐如玉:
“那画了红叉的五张卖身契,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