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还是答应了。
武举和文举不同,分策论和武试两场。
长宁看的是武试。本来,试场是不对外开放的,但她总有办法混进来。
只需透露一下她的身份,再银钱打点一下,监考官立时就会安排好一切。
这一场考得大概是箭术。远处,遥遥并排立着大约十来个靶子,从看台上看过去,只能看见隐隐绰绰几个白点。
考生按照顺序一个一个排队从看台下经过,长宁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这些面孔,生怕错过了。
忽见一人身材欣长,即使和众人穿着一样的衣服,也格外突出,有如鹤立鸡群。长宁开心地笑了。
似乎是感觉到长宁的目光,傅文砚清俊的侧脸微微转了下,眼角余光扫到长宁,暗暗打了安心的手势,宽慰长宁。
长宁刚想回应傅文砚,耳边响起监考官颤颤巍巍的声音,“参见太子……”
话说到一半,就被李宗明打断了。
只见李宗明手略微拂了拂,打断了监考官的话。
“孤是私服来的,不必行礼,惊了考生,影响他们发挥,就不好了。”
“是,殿下明德,是老臣考虑不周了。”连累监考官一把老骨头了,此刻还要承受这种刺激。腿颤微微地曲着,一时竟忘了起来。还是身边的人反应快,虚扶了一把监考官。他这才直起了身。
上面发生的一切,底下的考生自然注意不到。
太子殿下忽然驾到,令在场所有人都惊出一身汗。特别是知道长宁存在的几个,更是大气也不敢喘,生怕被李宗明瞧出些端倪来。
李宗明却一脸温雅的笑,似乎一点都没查出气氛有些凝重。
抬手,手指轻轻在空中划拉了一圈,最后准确无误地指在了长宁身上。
看见李宗明的一刹那,长宁就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硬着头皮,走到李宗明跟前,拱了拱手,“见过殿下,殿下千岁。”
李宗明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道,“就你吧,你来伺候孤。”
长宁深呼吸口气,她穿着男装,又特意裹了胸,一时气闷上来,胸口堵得慌。
李宗明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长宁心道,虽然他和和谊公主私通的丑事被很快压下来了,并没有传出去,但皇后执掌六宫的权利都被剥了,说明皇上十分愤怒。而且,前些日子,他突现酒楼,和傅文砚拼酒,动静不算小。陆泽其私下联系了几个知道太子被禁东宫缘由的,狠狠参了李宗明一本,按道理,李宗明不可能这么快出来。
这么快出来,只可能因为……
长宁细细回忆着酒楼那天发生的一切,回过味来。莫非,他也回来了?
以李宗明现在的本事,肯定不足以这么快把自己搞出来,但若是几年后的李宗明就不一定了。
一瞬间,重生的喜悦顿时消失殆尽,长宁心中不免怨毒,李宗明这种人,老天为什么都会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
李宗明含笑看着长宁脸上面色青青紫紫,负手而立,竟真有了几分王者风范。
长宁低头,嘴唇绷紧,抿成一条直线。
良久,才闷闷道,“是。”
太子前来,监考官也不敢让他坐侧位。立刻移步,将主位让了出来。
李宗明踱步上前,掀袍坐下。对着长宁,抬了抬下巴,吩咐说,“你,上来看茶。”
监考官一脸紧张地在长宁和李宗明之间来回盯着,生怕李宗明瞧出些端倪来。
他本只是想卖相府一个人情,才把长宁塞了进来,谁知天算人算,却不料惊动了太子这尊大佛。他追悔莫及,两股颤颤。
长宁心知,今日这一遭的确是为难了监考官,于是也没说什么,压着气,低着眉,顺从地为李宗明看茶。
李宗明却迟迟未接。长宁手臂渐渐酸痛起来,端着茶托的手指开始发颤。
李宗明半阖着眼睛,一言不发,只时不时地扫一眼长宁。等到长宁真得快要支持不住时,才突然伸手,狠狠抓住长宁一只手手腕,长宁吃痛,立时就想抽回,却被李宗明兀得一带,直直跌落在李宗明怀中。李宗明这才开怀地笑了,丝毫不在意因茶水打翻而濡湿的胸前衣襟。
长宁懊恼地皱眉,飞快地从李宗明身上爬起,一边不停拍打着自己的衣襟。但已经来不及了,领口处一大块衣襟已经被濡湿。
罪魁祸首却得意地笑了,抖了抖袖袍,利落地起身,“这位小兄弟,实在是对不起,不如,你跟孤一起,去换个衣裳吧。”
原来,这才是李宗明的目的。长宁冷笑,刚想拒绝,却看见监考官一脸哀求。而且,以自己现在的身份,拒绝当朝太子,怎么也说不过去,长宁咬牙,只得答应。
不过,她没想到李宗明这次出行真的是微服,连马车都配的十分简陋。
她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将自己缩在角落里,刻意不去看李宗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