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你……”陆泽林看着长宁,张嘴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
“二哥,你让我一个人和风姨娘待会儿吧,说到底,这是我的家事。”说着,长宁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笑来,让陆泽林宽心,却怎么也扯不起来。
陆泽林垂眸,心知此事还得长宁自己过了自己一关才行,担忧地瞅了长宁几眼,最终还是不放心地离开了。
“看着点小姐。”他低声对着写意吩咐道,写意心细,他放心。
“怎么样?还好吗?”柳玉意一直等在门外,一见陆泽林出来,立刻关心地问。
陆修文、陆泽其也一脸关切焦急地等待着。却见陆泽林摇了摇头。
“看她自己吧。”陆泽林低声说,不放心地回望了眼长宁,她端坐在椅子上,明明身姿板正,却有说不出的凄凉。
“大小姐,老爷已经……”风姨娘手不安地抚摸着已经微微凸起的腹部,她说到底只是一个妇道人家,突逢巨变,根本反应不过来。
长宁食指、中指蜷起,紧紧地捏着茶杯,力道之大,仿佛下一刻就会听到茶杯应声而裂的声音。
她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成如今这个模样。
听闻,萧如安身死的消息传到玉林山时,萧定祎大悲,一口鲜血喷出,当即昏迷不醒,好不容易醒来,一定要回去见萧如安,导致判断出错,被匪徒寻了机会,分了一小队人马从后方偷袭,射伤了好几个朝廷命臣,萧定祎就是其中一个,但是他运气不好,军医诊断,刺得太深,而且离心脏太近,最终不治身亡。
和谊公主与太子的丑事本是秘而不宣的,但是萧定祎作为萧如安父亲,惩罚肯定是逃不过的。可是,萧定祎因治理匪乱而死,再施以惩戒,怎么也说不过去。而且在外界眼中,萧定祎刚失次女,自己又丢了性命,不加以安抚,不足以安民心,况且匪乱未治,无数将士臣子仍在玉林山,此时,只有追封萧定祎,才能振奋前线士气。
皇上思虑良久,最终在追封萧定祎的圣旨发出后,又追加了一道,册封萧长宁为坤和郡主,食邑一千。
“坤”字指坤宁宫,“和”则有和睦之意,朝野上下不禁猜测,皇帝是不是生出了要把萧长宁指给太子的想法。
毕竟萧定祎一死,萧长宁就真成了孤女,若陆修文想把外甥女接来相府教养,无人可以指摘。并且,相府两位少爷都未婚,若是随便指了其中一个,都是亲上加亲。
同时,一道圣旨也快马加鞭飞到了玉林山,全篇只有一个意思,哪怕封山,也要把他们耗死。可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山上的匪徒有些都已经在山上生活了数十年之久,结婚生子,男耕女织,繁衍子嗣,山上有的不仅是匪徒,还有手无寸铁之力的老幼妇孺。
这也是朝廷久攻不下的原因之一。
“大小姐,老爷去世,现在府中能主持大局的只有你了……求……求你可怜一下我和我这未出世的孩子吧!”说着,风姨娘捧着肚子跪下,哀求地看着长宁。
萧定祎并无男嗣,他一去世,各路的叔叔伯伯就都冒了出来,想吃萧府绝户。但是,碍着萧长宁面子,一时不敢做得太过。可是,她若久待相府,萧府就一定顾不着,风姨娘一个弱女子,肯定对付不了那些叔叔伯伯。
但,私心,她并不想回萧府,长宁一时犯了难。
看出长宁有些松动,风姨娘快速膝行到长宁跟前,抓住她的膝盖,哭喊着,“我本来只是竹音馆的一个清倌,年岁到了,也攒够了钱,可以为自己赎身。但我命薄,没福分,临赎身前被大人看中,花了大价钱,买了我的卖身契。我想,这样也好,如果大人能够真心待我,也不错。可是,大小姐,您知道的,我们都只不过是那个女人的替身。”
风姨娘边说,眼泪边掉,说到动情处,肚子突然抽痛一下,她一时顾不上哭,手捂上肚子,眼泪瞬间止住了。
只小声地抽噎。
长宁一开始有些懵,现在也反应过来,风姨娘毕竟还是个孕妇,她急忙将风姨娘扶起,到一旁椅子上坐下,顺便为她调整了下靠垫。
察觉到长宁的动作,风姨娘感恩地冲她一笑,继续说,“女人的命就三段,一段父亲,一段夫君,一段儿子。我既无父亲可求,也无夫君可以依赖,便只能求一个儿子。但是,大小姐,您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大人这么多年没有子嗣吗?我已经不敢奢求夫君的情意,只愿能有一儿半女傍身,但没想到,连这点小愿望都求不得。现在有了,却又是如今这境况,大小姐,求你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吧!”
越说越为自己感到可悲,风姨娘禁不住低低啜泣起来。
想起前世风姨娘因为流产发疯溺水而亡,长宁不禁唏嘘起来。却在听到风姨娘一番“女人的命只有三段”言论时,皱了皱眉头。
她细心地递上手帕与茶水给风姨娘,不满地反驳道,“我不认为女人的命只和男人休戚相关,女人,也可以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