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九日,凌晨四时,正在沉睡的何自我被一阵猛烈的敲窗户声给惊醒,他不耐烦地吼着问:“谁呀!?”再不应声那窗户玻璃都要被敲碎了。
“快点起来,老何,快到我爸这里来!”窗外的人只说了一句就走了。
“这个五九,有病!”何自我的老婆嘟噜着,刚才叫他的是向抗生的儿子向五九。
何自我匆忙穿衣出门赶到西边的向抗生家,这时天色昏暗,路上彩灯还亮着,他就着光亮踏上台阶推开门,首先见到是向五九的老婆在客厅里等他,那样子很紧张也很不自然地对他一指向抗生的房间,何自我心中更加觉得不好,赶紧奔过去,推开房门,室内隐隐地飘荡着一股细细的怪味,这是一种花露水脂粉味道,这是一种很冲鼻的廉价的味道,肯定不是向红心使用的高档香水脂粉,让何自我过敏的鼻子很不舒畅。更让他吃惊的是,向抗生躺在床上两眼瞪着他,而向五九则在一脸麻木无助地看着他。
“向书记,向书记,您怎么了?!”何自我轻声叫了两声,向抗生没什么反应,那两只眼睛仍直直地瞪着他,让何自我瘆得慌浑身发毛,再向前一步,发觉向抗生半边脸歪向左边,嘴角流出了大量涎沫。何自我来不及多想掀开被子要去扶他起来,却发现他下身赤裸什么也没穿。
何自我只觉“嗡—”地一声脑袋发蒙。
“他可能是中风了。”向五九说话了,“红心说看你是什么意思,怎么办?”
何自我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中风了!怎么办?赶紧抢救啊,还等什么!?”
何自我连忙用手机联系职工医院院长,要他亲自带救护车来到向抗生书记这里,说向书记可能中风了,并要求进来车辆动静不要搞大,同时通知机关大院门房打开大门让救护车进来。安排完这一切,何自我要向五九赶快收拾一些东西,准备跟车前去,搞不好可能要转津川市医院了,并问向红心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安排完这一切,何自我忽然觉得自己这是怎么了,这向抗生中风了自己急得什么似的,他的女儿还在津川市和一帮同学在玩耍,他的亲儿子却象没事似地在一旁看自己火急火燎地忙碌,听由自己安排,这是不是很滑稽、不正常?自己是不是显得很奴性、很可笑?于是何自我顿住话头不再做声,坐在客厅里看着向五九老婆忙进忙出。
“红心的意思也是把我老头直接送市中心医院,她就在那边等。”向五九竟然也坐到他旁边,对他说:“老何啊,有个事不好说,我爸这病因很奇怪,我说实话,我爸这病能治好大家都好说,治不好只怕要出问题了,我和红心都不在,有人半夜打电话说我爸发病了,你看这……”
何自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看着向五九那猥琐又迷糊的样子,发觉自打进向抗生家起,向五九一直不慌不忙,现在又话里有话,顿时警觉起来,何自我当然知道,自己不能陷入向抗生家的具体事务中以免麻烦上身,向五九又是沉湖一霸人称“向二世”,这向家在沉湖强势惯了,可不是好对付的一家人。向五九比何自我小两岁,仅仅是农场棉纺公司经理却对农场二把手的何自我张口闭口叫“老何”,可见其张狂。于是他口气冷淡下来对向五九说:“五九,向书记病了,你叫我过来,我当然建议你们赶快抢救,他是你们的父亲,也是农场领导,但具体怎么办,还是你们决定,其他的我不知道,也管不了。”
向五九眨巴几下眼睛,何自我的态度让他很是意外,正要再说几句再强调明确几句,这时救护车来了,医院院长带着人跑进来,对向抗生检查一番说问题很严重要赶快送到市医院去,不能再耽误了!他们的目光投向何自我,何自我坐在椅子上没起身,将目光转向向五九。
“等个球,那就赶快走人啊!”向五九声呵斥了一声,显示出沉湖一霸“向二世”张狂本色。
很快向抗生被人送走了,回到家里的何自我看看手机才四点多,上床想再睡会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想到了向抗生这一病好多事情要有重大调整了,当务之急是场庆中的大型活动的安排调整,他强撑着用笔写下了几条调整安排的意见,准备天一亮把赵明珠等叫来商量。这时候老婆给吵醒了,睡眼惺忪地问他在干什么。何自我说向书记中风了。
他老婆一麻溜地从床上坐起来,惊讶一阵后陷入沉思,一会两眼放光地对还在思考问题的何自我小声说:“要是他救不过来了,你就可以接班了吧?!”
听到这一说,两人几乎同时给清醒过来,睡意顿消,两双眼睛炯炯有神地对视着,这一念头在他们心里同时跳动起火花,渐渐地越烧越大!
“谁知道呢,他应该是问题不大吧。”何自我不想让老婆看出他的心思,很快关灯上床,想调整好呼吸尽快入睡,可是身边的老婆却兴奋得很,给他发出两人互动的信号,于是关于向抗生的病情不能好转会是怎样,对自己的工作会有什么影响,还有向五九说的有问题要找谁负责扯皮的意思怎么办,等等都见鬼去吧,想起向抗生床前的花露水脂粉味,他一边觉得恶心一边却又很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