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2 / 2)

‘拨雪寻春’的制法,还是婉妤教我的。那是一个洒着雪珠子的早春,我那时候在宁远驿馆当差,因为一些陈年旧事,多受主事女官为难。有一天宴饮之时,她手下的女史做错了事,便拉我出来到贵人们跟前顶罪。却是随同出席的婉妤发现了端倪,据理力争还我清白……”

蜂怜心中一动,面上依旧冷静。她抬眸看向林司薄,看这位两朝女官回忆往事时脸上的动容,却并未将对方的述说当作是一种示好。

她人生里所受的苛待和恶意太多,而谢家夫妻给她的那点温暖又不足以填满她心中被世事凿出的深渊。长久以来对于求生的渴望,早已把她训诫出了一股野兽般的敏锐警醒,同时她也具备了野兽一样最原始凉薄的悲观。这种遍尝冷暖、不信一物兽性让她得以幸存至今。

果然,林司簿话锋一转,突兀地说道:“我记得婉妤并无所出,那时候谢大人尚在钱塘府当差,他们那时候根本没有一个所谓‘出世不久后被弄丢’的女儿。”

蜂怜早料到她有此一问,霎时间数个念头在脑海里回转。末了,她还是决定先做权宜之策,向林司薄说出真相:“回司薄的话,谢家确实没有一个被弄丢的女儿。妾是谢家从胭脂胡同莳花班里赎出来的清倌,承蒙垂怜,有幸得脱泥潭。只是要摆脱贱籍却是不易,所以父亲为妾捏造了一个谢家遗失女儿的新身份。”

林司簿眉头一挑,打量了她一番,直白道:“难怪,我让人观察了你一段时间,瞅着你的举止,到并不像是官家小姐,反而有几分烟花之气。”说着,她笑了一声:“若是在旁处,这些举止让人瞧出端倪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可你很幸运,被安插到了这后宫。这里与外头的清吟小班并无分别——不,这里要更污秽,更残酷。”

“富贵云集之处,藏污纳垢在所难免。”蜂怜神色淡淡:“只是锦绣金玉砌在上头,下面的脏只要不教人瞧见了便无事。”

林司薄的目光里闪过一丝讶异,可唇边依旧是那抹疏离的笑。她看着这姑娘,眼中浮现的倒不是那个端庄娴雅的谢家夫人,而是另一个女人。

“蜂怜,你可知,你方才说那番话的神色,倒教本司薄想起一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妾不敢妄加揣测。”

这个滴水不漏的行止……林司簿苦笑一下,压低了声音:“你让我想起了当今太后。”

说着,她并不看蜂怜的反应,而是走向一边的雕花晾杆,抬手将上头的外裳扯了下来:“换上这件外套,你就低下头,装作是我的侍婢,随我一同去个地方。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蜂怜心中疑惑,但还是依言换上了衣服,跟随在林司薄身后出了门。

一路上穿花拂柳,她心思全然不在宫中风景上,只是反刍着林司薄方才在殿内说的几句话。显而易见的,林司薄安插了眼线在北苑监视她,蜂怜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一张面孔。

她入宫之后,用从府里捎带出来的一点财帛孝敬给了膳房的主事太监禄公公。对方见她圆融懂事,便也不惮于将宫中各方当差人脉说与她听,只当是这个婢女谨小慎微,怕日后对各路女官内监无意冒犯。

林司薄为人清正严厉,手下有一个弟子,正是那位姜女史。

她是宫中颇具分量的老人,而行事作风却为同僚所不喜,因为她太过刻板,并不懂变通。在前朝翊坤宫和坤宁宫斗得你死我活之时,她选择了站队翊坤宫旻贵妃,与当时的皇后、如今的太后明争暗斗多年。最终旻贵妃家中被揭谋反,获罪株连九族。贵妃自己被打入冷宫,其子荣亲王遭削爵圈禁。母子之所以还能留得一命,全仰仗摄政王力保。

而作为旻妃身后的幕僚,林司薄却能够全身而退,全然不受一点牵连。这之间的秘幸,倒教禄公公也无从说起。

蜂怜心中却有了一个猜测。照理来说,北苑已经被赐给了摄政王,便已是这皇宫中的方外之所。林司薄却因为疑窦她的身份,而找人来监视她,这说明北苑的风吹草动干系到了她的利害。

那么,林司薄十有八九是摄政王那头的人。

因为是摄政王的人,才得以在宫斗失败后毫发无损;因为是摄政王的人,才忧心自己一个罪臣之女进入北苑是别有用心。

蜂怜微微眯起眼睛,心中已经下定了一个决心。

带她回过神,发现林司薄已经把她带到了一座宫殿跟前。而这座宫殿,正是皇帝所居的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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