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豢养的家禽,没有高飞过,吃的用的都是宫廷供给,读过几本书,见过几个宫女内官,对世界的唯一了解都是从书中来,也只是这样了。
那年大汗已经近四十,大她两轮,为她父亲都有多,而且听说草原人成婚更早,女子不必等到十五,十二十三成亲生子的比比皆是,她嫁过去,不算年幼了。
十五岁的长公主殿下端坐在奢华轿撵之上,红绸遍布,碎金堕地,莽莽捏着手指,母后没来送她,说是病倒了。父皇也没来,不知道朝堂上有何事,可能朝堂上任何一件事都比她这个公主出嫁更重要。
不过是嫁一个公主而已,将来父皇会有很多公主,而她为长为嫡,享受了皇家给的荣耀,自然要为皇家的稳固而做出贡献。
她当时真的是这么想的,自己不重要,自己是谁也不重要,自己为这个皇室做出怎么样的贡献才重要。
提及往事,公主不出声了,宣云杉知道恐怕是挑起了她的伤心事,想换个话题,赵棠却说:“想起来了,我知道你是打鼓的了,离我最近,你背着鼓,当时在我耳边敲啊敲,我烦死了,好几次想叫你别敲了。”
宣云杉点头,“当时我学艺不精,人小没有力气,鼓太重了,他们都不肯背,最后落到了我身上。”
“他们欺负你,你最小,却让你背最沉最重的鼓,而且你根本不会打,没一个鼓点落在音调上。”莽莽说。
“我吵到公主了吧,您中途掀了帘子两次,是不是被我吵到了?”
赵棠笑,叹道:“不怪你,你年纪小,而当时我也很紧张,可能只是想舒口气。”
宣云杉说:“公主想不想吃豆腐脑,我领您去吃应天府的大排档,有鸭血粉丝,招牌烤鸭,您喜不喜欢?”
“好啊,”赵棠高兴着,宣云杉拉她手腕,“公主,我们朝那边去,那边人多。”
千锦和海畔从城外回来,正好瞧见宣大人和公主在一起笑,两人坐了一个摊子,在一块儿吃豆腐脑。
“公主吃甜的还是咸的?”宣云杉问。
“我吃甜的。”公主说。
“哪有人吃豆腐脑吃甜的,不如公主试试咸的?”宣云杉说。
“不要,哪有人豆腐脑吃咸的,我告诉你,生姜与饴糖熬化了,盖在豆腐脑上面,那才是一绝。”
“两碗豆腐脑,一咸一甜,”宣云杉说。
千锦要上前,被海畔拉住,千锦说:“你拉我做什么,这应天府又不是无人之地,公主和宣大人的事迟早要传出去。”海畔回她,“难得公主开心,你出去做什么,回去。”
千锦斗不过海畔,被迫回了府,脸色不太好看,长云问:“这是怎么了?”千锦告状,“我——”我了半天,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海畔也不搭理她,千锦气闷,长缨过来说:“呕什么气,公主过得好,我们才过得好;公主不好,我们各自散了,自寻生路吧。”
海畔出去院子里坐着,长云端了吃食过来,问:“见到公主了,和宣大人在一起?”
海畔接了吃食,说:“公主喜欢谁,这是公主的私事,轮不到我们置喙。”言下之意,千锦管太多了。
长云笑,在她身侧坐下,“谁能主导公主,是你我,还是太后圣上?公主喜欢的,咱们就帮她争取,管他刀山火海,只要是公主喜欢,你说呢?至于千锦,实在合不来就让她回京,反正她喜欢管事,让她回公主府管宅子去。”
里头千锦委屈得哭了,宣大公子怎么可能尚公主,宣家还指望宣家这位大公子权倾朝野呢。她又不是胡说,太后娘娘给公主择婿的时候,又不是没点过宣大公子。
不过太后娘娘也说了:“宣家不会尚公主的,真要尚公主,宣家也舍不得宣大,最多出个宣二,可宣二又没宣大出色。”——太后娘娘的原话,她可不是胡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