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大局的后怕,她又点了点头。
如今的傅玉璋重新回到她的面前,与她交谈,与她相拥。
时临安将另一手搭于他赤丨裸的肩膀,再垂下头,将劫后余生的吻印在他的唇上。
待吻至深处,傅玉璋停了下来。
时临安的眼中尽是迷蒙水光,她晕乎乎地看向近在咫尺的傅玉璋,似在问他“为何停下?”
傅玉璋抚了抚她的侧脸,“霁春,孤是男子…”他苦笑道,“你先出去,剩下的,孤自个来。”
起先,时临安并未听懂。可她到底有着经历了21世纪网络文学,是的,所有网络文学熏陶的成年灵魂。她在脑中补全傅玉璋未竟的话语,一时间,本就被热气蒸红的面容红得似能滴下血。
她赶忙直起身,一只袖子已落入水中,浸得透湿。时临安手忙脚乱地捞起,又绞干水分,匆匆说一句“我去外头”,便跑没了身影。
待傅玉璋带着一身水汽出来,时临安已喝下几盏桌上的凉水。傅玉璋在她身旁坐下时,她的面上仍有未消散的红云。
“石磊已至何处?”傅玉璋故技重施,欲以正事消解她的尴尬。
正如“一鼓作气,再而衰”的古训一般,同样的招数在短时内再次使用,效果便不那样好。
“已在河北境内,尚有五六日路程,”时临安再饮一口凉茶,不敢看傅玉璋,“臣已让东宫暗卫前去接应,当可按时抵达金陵。”
“好,石磊入城的次日,你召集贺淞文、陆琤、曲岩凤…”傅玉璋说出一串姓名,时临安在心中略一过,俱是站于他们这一边,或是耿介清正的大人,“何文镜那头,孤曾让他延请大儒至金陵,你去寻他,领上他们。”
“孤将连夜调一支中山大营的卫队,卯正于上元门外相候。”
这是…要押上全部的底牌,做最后的决战?
时临安没忍住,心头一紧,转过头看他,“臣知晓。”
已至丑时末,时临安不便再待,她饮尽盏中凉水,起身作别。
傅玉璋送她至屋门口,临行又拉她入怀,“这几日,你我不便相见,劳你奔波。”许是觉得大战前夕,不好叫时临安带着满腹紧张离去,傅玉璋换了话题,逗她,“总是要做夫妻的,你莫羞。”
这是二人之间头一回说到以后。
傅玉璋本想缓一缓她的心神,可他不知,时临安用了多少努力,才因那话展出笑意。
时临安笑了笑,离去后留下一室馨香。
马车的声音大,易引起巡防的京兆尹相询。时临安落船后,由点杠领着,在狭小的巷道间穿行,走了许久才回到时府。
朔风渐止,秦淮河升起浓雾,浓雾填满幽深的巷道,时临安行走其中,恍惚只觉不见来路,亦未知去路。
这何尝不是她当下的处境?
她有一种奇异的直觉——与袁党清算之日,亦是她知悉傅玉璋、“时临安”所藏隐秘之时。
那时,所有人的秘密被暴露于天光之下,她与傅玉璋,当真会有以后吗?
况且,傅玉璋还不知晓,为了解除与王市杭的婚约,也为了自个心中无法言说的心思,她已用上张神爱的遗书,切断所有后路。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时临安在重重迷雾中,低声念道。
前头领路的点杠听到声音,以为是时临安唤他。于是,转过头问道:“中庶子方才说甚?我未听清。”
时临安短促地笑了一声,“无事,”她道,“是我高兴坏了,念了一阙词。”
虽说时临安的话音中听不出几分喜意,可点杠心想,今夜救出太子殿下,他二人又重聚,合该要高兴的。
因而,他不曾,亦不擅多想几分。
几日后,门下省接到石磊呈上的奏章,称平凉府一行人已至六合县,明日便可入城。
然而,当日傍晚,一支自称是锦江府来的茶商队伍由正阳门入金陵。
交涉之人说一口带有锦江府口音的官话,又有全套户帖,城门处查检之人并未疑心,待收下那人递来的一锭银子后,便挥手叫一堆人赶紧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