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怎么吃，你？”我神乎其神地问汪小陌，在举手投足间就用不小的石子非常精准地打了她的脑袋瓜子一下。
其实不仅在她看来是，在我看来也是，即一向难以琢磨的若隐若现的我终于跌落到人间烟火里来了，竟然想起了关于吃的问题，而且还是以这种看似莫名其妙的方式提出的。
都说食色性也，吃的问题当然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了，似乎值得我们俩再好好地讨论和研究一番，而且我也确实感觉有点饿了，需要找点东西填饱肚子，就像需要找点东西填充脑子一样。
“一会回家吃。”她用无比正常的语气回道。
直到此刻我才忽然想起，好像从前从未考虑这个问题一样，她也有一个正常而完整的家，这个家里有丈夫，有孩子，有公婆，有父母，有林林总总的各具特色的亲戚，有其他的一切和一切，所有和所有，唯独没有我这个人，甚至连个模糊的影子都没有。
这个家应该是非常幸福的，比较美满的，可谓是蒸蒸日上的，从她那红润有加的叫人不禁想要摸一把的小脸蛋上就能看出这一点，就是说她的日子过得还不错，的确值得很多人羡慕和眼热。
既然如此，那她为什么还会和我聊呢？
只是因为我是她婚前认识的男人吗？
我想，也只能是这个原因了。
我既是她的历史，也是她的现在，更是她的未来。
我承载着她的梦想，她的青春，她的些许隐私。
我就是那个曾经有幸伴随过她的些许过往的男人。
“好女人，顾家。”我顺便夸奖道，自己也觉得这句话讲得太过浮飘和浅薄了，和我的身份与形象根本不相匹配。
人生不过两杯酒，一杯心酸一杯愁。
现在我把这两杯永远都难以下咽的酒一块饮下了，其中的独特滋味恐怕也只有我自己知道了。
其实想想也是，我稀里糊涂地像条充满橘黄色幻想的小狗一样活了这些年，除了实打实地虚度光阴之外，只不过是验证了一些老话说得很对而已，比如媳妇总是人家的好，孩子总是自己的亲，比如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等等。
再多的比如，我就不会说了。
唉，有些事不说也罢，说了反而会徒增烦恼。
“你那位回家吃吗？”我突然问道，嘴巴真是欠抽，大有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可恶架势，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
其实我心里的意思是，她中午回家除了正常的吃饭之外，是不是为了见他，或者她必须得见他方才心安。
这个问题看似无关紧要，其实却大有意境和趣味。
如果她一整天都见不到他，那么关于我的意识和概念等就会在她脑子里来来回回地转悠一整天，这是我非乐意见到的事情，甚至是我朝思暮想都要实现的情况。
如果她中午和他一起做饭外加吃饭，互相看着吃饭，同时还聊天兼着开玩笑，甚至颇有情调地打闹一下，那么她必然要把我的影子给压到一边，挤到一旁，丢在某个幽暗的旮旯里，从而和我变得又生疏了一些，隔阂了一些，这是我最不乐意见到的事情。
我当然是有私心的，这是我完全不能否定的事实，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虽然还这个人的心还不是太狠。
“不。”她简洁地说道，抬手就给了我一个不轻不重的热热乎乎的定心丸吃，让我很容易地就陷入了一种温吞吞的陷阱里。
这小小的一个“不”字，她说出来的时候连二两劲都没用，却至少给了我十几秒扎扎实实的幸福感，真的。
人生就是由一个又一个短短的十几秒构成的，难道不是吗？
幸福一会是一会，毕竟抓到手的幸福才是真的幸福，对吧？
我不无得意地淡淡地冷笑着，中午她只要不和那个曾经合理合法地娶过她的男人一起吃饭就好（吃饭的时候她和他肯定有不少感情交流，这是我比较难以接受的地方），哪怕就这一顿也行。
当然了，实际情况肯定不止这一顿，因为她的话里也明显地透露出，她和他中午一般都是不在一起吃饭的。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她的工作地点离他的工作地点很远，他断然不会跑回家吃这一顿中午饭的，那样很不值，很不划算。所以，严格来讲在工作日的大部分时间里，她和他是不能见面的。
“你几点下班？”我明知故问道。
毫无疑问，我企图从这样一个地方撕开一个小小的口子，从而一举掀起一个更为广阔壮丽的篇章。
我也该去吃午饭了，然后一边吃饭一边想她。
可是，我却不能和她一起去吃饭。
想起我一个孤孤单单的鸟人迈着四方步去食堂吃饭，我就觉得有点恶心，连个作伴的人都没有，简直太无聊了。
我感觉自己和她的关系就像蒹葭、玻璃、琥珀、葡萄、蜻蜓、蝌蚪、蜈蚣、涟漪、崎岖、朦胧、飘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