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城是北方的一座城市,冬寒夏热,四面平川。
许吁对沥城的四季没有特别的记忆点,唯独记得夏天老树上的蝉,就像KTV里失恋的人唱死了都要爱一样声嘶力竭,聒噪着沥城的六七月。
那会儿的李伯言跟现在有些不同,更加的安静寡言,桌角永远摆着让许吁一众学渣望而生畏的名师数理卷。
然而,当古惑仔和“放学别走”的气氛影响着那一代的校园审美,痞坏的男生成为少女们心中怀春的对象,像李伯言这种乖学生就显得没那么受欢迎。
这样认为的人里,当然也包括许吁。
许吁小时候和姐姐看《斯巴达三百勇士》,就立志要找个像罗马战士一样的男人。
可惜初中的李伯言身量还没有拔高,肥大的校服包裹着瘦削的身体,坐姿永远板正。
怎么看都跟斯巴达男人相差甚远,所以一开始两人真的没什么交集。
李伯言坐在第四组,许吁在第一组,不大的教室这样的距离却也很远。
能把两个人扯在一起的大概就是每次考试之后,班主任开班会点评成绩的时候。
“这次的数理化第一又是李伯言,语英是许吁,不过,许吁你多向李伯言学习学习。”
许吁自然知道班主任为什么这么说。
李伯言的其他成绩虽然不像数理化那么逆天,但也名列前茅。
相比之下,许吁除了语英的其他成绩,只能说惨不忍睹。
尤其是数学,分数跟班级的人数差不多。
班主任是语文老师,一向喜欢许吁,因此也很为许吁这一条腿走路的成绩发愁。
每当班主任这么说,许吁总是偷偷撇嘴,心里嘀咕:如果可以谁不想两条腿走路。
对了,那时的许吁跟现在差别也很大。
许吁她妈生下她之后,一看又是个女儿,当时工作也比较忙,就把她扔给许吁外婆照顾了。
黄土盖着的村落,许吁握着一根树杈,雄赳赳,气昂昂,率领一众小跟班在谷穗地里疯跑了一整个童年。
等父母工作稳定,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便把许吁接回身边。
彼时年幼,刚从乡下进城读书生活,一种叫自卑的东西初来乍到,围剿着许吁,打的她措手不及。
许吁极力掩盖翻腾在内心的沉闷汹涌,终日咋咋呼呼,就好像这样的装腔作势能够吓退自卑。
至于吓不吓退得了,谁也也说不上来。
总之,在这样的拧巴别扭中,许吁和李伯言的故事拉开了帷幕。
那是初一下学期的期中考试,李伯言照常发挥出了自己逆天的水平。
许吁也是,只不过数学跌破了纪录。
班主任愁的没办法,许吁毕竟是个好苗子,把数学补起来,也是一个冲重点高中的种子选手,因此特意安排许吁和李伯言坐在了一起。
许吁原来的座位前面是左筱恬,后面是一群好姐妹,整个人泡在舒适圈里,好不惬意,听到班主任这”残忍“的命令,心中极不情愿。
下午换座位的时候,李伯言竟然亲自过来帮许吁搬桌椅。
许吁有些呆愣,但也没多想,依依不舍的回头跟好姐妹道了别,灰溜溜的跟了上去。
“你坐外边还是里边?”
“里……外边吧。”
李伯言摆好了桌椅,把自己的位置换到里面坐了下来。
一开始负距离的两人还有些尴尬,平日交谈也不太多。
许吁在靠向李伯言那边的桌上用书垒出一座“护城墙”,自己窝在书墙背后,好像这样就安全了一点。
许吁是一个典型的“窝里横”,环境陌生的时候就比较内向,也不爱说话。
转机是一次大课间。
许吁绷着头做数学卷子,内容是一个复杂图形的正侧俯视图,这类题一向让许吁头大。
她就不明白了,好好的立体图形,怎么东瞅瞅西望望,就变了花样。
正憋闷着,李伯言开口,
“不会?”
“你能看见我?”
李伯言歪了下头,好像没懂这句话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垒这么高,你还能看见我在干什么?”
“……”
李伯言突然就笑了,“没挡严实。”
“嗷……好叭。”
“所以,你需要我帮忙嘛?”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许吁把卷子推过去,嗫嚅道,“这个,我不会看。”
李伯言探过身子瞟了一眼。
“等一下”,说完拿起一张空白纸叠了起来。
许吁睁大眼睛惊奇的发现李伯言手中的纸马上要变成试卷上的图形。
“你的手好好看啊。”
李伯言折纸的手停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