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璨眼中满是疼惜,最后换成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看到了。”
“昭昭……特别漂亮。那时候也漂亮。”
“我并没有骗昭昭。旁人被扼死,总会眼球暴起,舌头外吐,一副厉鬼的丑恶样子。”
“昭昭不是。昭昭……眼不凸,舌不露,整个人安静乖巧得像是刚刚睡着,脖子上的淤痕像花钿。”
顾昭皱着眉,眼睫颤动。
柳璨平复了下心情,轻声道:“我趁机……抱了抱昭昭。”
顾昭又滚下几颗眼泪来。
柳璨面上浮现出几分得意:“我还摸了昭昭的手。”
顾昭再也忍不住,在大颗眼泪滚落的同时,顾昭手臂环在了柳璨脖颈上,紧紧地抱住了他:“阿璨……”
柳璨也紧紧回抱住顾昭,眼中的痛苦再也掩饰不住。
被顾昭回绝的那日,他回了皇帝赏赐的凉国公府,干坐着一夜未睡,直到第二天才洗漱了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满心忐忑地、慢吞吞地去了青罗巷的那处宅子。
他想见顾昭,又怕被回绝。
他想一瞬间就策马赶到,又希望这条路长到没有尽头,无论如何也走不完。
可长路终有尽头,无论他策马多慢,到底还是有到达的那一刻。
何况,在那之前,他便看到了官差的身影。
他心头一阵害怕,当即策马疾行,迅速赶到了那处宅子。
他拨开身前碍事的官差,就看见他的昭昭委顿在地。
她临死前似乎刚刚洗漱完毕,正打算就寝,因此只有一身单薄的里衣,发髻也散了下来,只剩下一头柔顺的长发,耳边还有几丝俏皮地蜷起的碎发。
她依旧那么好看,眼不凸,舌不露,只是安静地委顿在地,像一幅自桌面跌落一半到地上的美人画卷,单薄孱弱得令他不敢轻易触碰。
见他前来,官差便训斥他,却被他身边不知何时到来的部将给喝退,那些官差这才知道他就是如今炙手可热的凉国公柳璨。
他却丝毫没有听到周遭的喧哗,只是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他的昭昭面前,俯身将她抱起。
他怕她被硌到,在站直身体的那一刻,小幅度地调整了下姿势,好让她在他怀里躺得更舒服些。
他又慢慢地将她放回到床上,随后蹲跪在床前,伸出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
没有气息。
他有些沮丧,又伸出两指,探了探她的颈脉。
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他变得越发焦躁,拉住她有些冰凉的手,用力地揉搓呵气,想要让它温热起来,让它恢复活人应该有的温度。
可却依旧徒劳无功。
他气冲冲地起身,转身就要离开,又想起她似乎有些怕他。
他怕吓到了她,于是收了怒容,只是转过了身,小声地问:“你醒过来,我不逼你嫁给我,好不好?”
他声音不大,却听得身形魁梧、将旁人都赶出去才回来的部将落下了眼泪:“柳哥,她已经死了!”
他终于发出了一声叹息,用手背抹掉了口中溢出的鲜血。
他见过的死人,恐怕比她见过的活人还要多,又怎么会分不清人是生是死?
只是,他一厢情愿地骗着自己,如同当初骗旁人,说他是她的情郎。
如今,他再也不能掩耳盗铃地骗自己了。
他端起了国公的架子,让所有人都离开,只剩下她身边那个叫丹儿的丫头,让丹儿为她换身衣服,说他要将她下葬。
那丫头也有几分血性,身形颤抖、眼中含泪地要护住她的尸身,不准他将她带进自己祖坟中。
他自嘲地笑:“我知道她讨厌我。我不会逼她。我会将她带回顾家安葬,葬在她父母身边。”
丹儿不信,他便让丹儿陪她坐在马车里,亲自将她护送到了顾家。
他见到了顾轩。他看着顾轩扬着拳头朝他打来。
他没有躲,只是劝顾轩早日将她下葬:“天太热了,她爱干净,别害得她不好看了。”
顾轩便停下了手。二十几岁的少年,像孩子一样掉着眼泪:“你这个灾星!你害她死了男人还不够,现在还害死了她,害得全天下都说她是和你私通、害死丈夫的狐狸精!你满意了吗?!”
八月的天里,他身上一阵阵地发冷。
是啊,柳璨,你都做了些什么?
她救了你,帮了你,你却肖想着她,害她丧夫守寡,害她玉殒香消,害她受人唾骂。
他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离开,转身去了简讷家中。
他叫人抓来了简讷的儿子,把这孩子带到了简淼面前,在简淼惊恐的眼神中,他的手一次次握紧、又一次次松开了那孩子的脖颈。
每当这孩子喘不过气时,他便放松些力气;每当这孩子大口喘息时,他便加紧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