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各种正常和非正常途径,提前知道局里谁将要被提拔的人,则出于向那些所谓的幸运儿邀功和请赏的心理,故意把自己写的票正面朝上,在众人面前大张旗鼓地向收票人晃来晃去,唯恐别人和被投票的人不知道他们投的是谁。
和考核组的人对着坐的几个局里的负责人,则目不斜视地且中规中矩地,同时也是装腔作势地填写了各自手中的票,放在桌上等着收票的人来收票。
再明显不过了,他们要通过他们的肢体语言向大家宣示,他们的投票是完全出于公心的,是彻底没有任何私心杂念的,是能够让别人看到真实内容的,尽管他们根本就没必要这么做。
在这里,公开展示自己的投票内容是一种极端光荣的行为。
桂卿在心里愉快地猜想着,能够像端坐在台上的局里的各位大神一样如此气定神闲地写票,而又不怕被旁边的人看见投的是谁的人,他们之所以敢于这样做的唯一原因就是,他们早就在推荐谁这方面达成了高度的一致。
可事实上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无论是在台上坐着的有品级的,还是在台下坐着的无品级的,这些家伙每个人投的对象都是不一样的,而他们之所以在写票的时候一点也不掖着藏着,显得一副光明正大和心无旁鹭的的样子,纯粹是因为他们认为根本就没有掖着藏着的必要。
他们就是要明着坚持自己的意见,坚持那些在水务局的历史上从来就没统一过的意见。
他们既不会像桂卿那样幼稚,也不会像他那样无知,他们就是他们,永远各自为政和自行其是的他们。
这次开会除了推荐新的科级人员这个重大任务之外,大家还要按照一定比例投票选出单位的年度考核优秀人员,这是另外一轮投票。
这次投票和前边的投票一样,当然也不会公开唱票,因此谁也无法当场知道投票的真实结果。
不过没过多久,桂卿就在一次去北院办事的时候,通过张贴在办公楼一楼走道处的考核结果公示中知道了谁才是王者中的王者,优秀中的优秀,那就是看大门的王广元。
这位已是半大老头的先进人物王广元,当年是沾他老爹的光,按照以前的老政策替老换幼接班进的这个单位,要不然的话就凭他的那点捉襟见肘的本事头,估计出去要饭吃都不一定能行。
他这个人是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出了单位的大门就找不着方向,在青云县城这种小地方逛个街都能把自己逛丢了的主,居然能年年蝉联单位考核的第一名,真可谓是青云县各大单位中的一大特色景致了。
当桂卿亲眼看到这个特别有意思的结果时不禁哑然失笑了,而当他从宪统口中得知王广元这位单位年度考核常胜冠军,这位极富传奇色彩的英雄人物的光荣历史的时候,他就突然觉得这个事一点都不可笑了,因为这简直就是一幕活生生的人家悲剧。
任何稀奇事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稀奇罢了。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奇葩的单位,才能年复一年地把一个看大门的老头子推选为无可争辩的独一无二的优秀呢?”他暗自叹道,心里立刻就掀起了不可思议的狂涛巨浪,震撼得他全身都在不停地颤抖,如同身处龙潭虎穴中一般,“这可真有点《巴黎圣母院》中丑大王顺利当选时的讽刺意味啊!”
“天下的事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他想。
“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他又想。
当他回家把这个事讲给媳妇寻柳听时,她也哈哈大笑起来。
“夜路走多了,什么鬼都能碰上,人活得久了,什么事都能碰上,这些都不出奇。”她颇有见地地说道,像个众人皆知的专家一样。
“真是什么鸟事都有啊,”他随之也叹道,且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很大的旋涡当中已然不能脱身,“这样七眼子八争的单位,内部一点都不团结,怎么可能出人才呢?”
“其实出不出人才,我觉得和单位人心齐不齐恐怕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吧?”她故意用不确定的语气更正道,意在逗他一逗,“只要关系到了,运作好了,你投还不投人家,人家反正都能提。”
“就算你再不同意,也没什么用!”她又道。
“那是当然的了,”他节奏自以为是地卖弄道,有意无意地总要压过她一头方才觉得好受些, “不管到什么时候,还是朝里有人好做官啊。只要这个官帽子还掌握在上级手里,尤其是还掌握在某个人手里,情况就不会有什么根本性的改变,这个道理恐怕连傻子都能明白。”
“傻子能能明白的道理,聪明人未必就能明白!”她突然说出了一句令他刮目相看的话来,并且继续演绎开来,可见她的头脑并不简单,关键时刻还是很好用的,“如果有时候你看见一个人在很认真地干一件傻事,通常真正傻的那个人是你,而不是你看到的那个人。”
“说来也是啊,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罢了。”刚刚发自内心地佩服完她,他又摆出一副自寻烦恼的样子说道,显得他刚才的赞赏有点敷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