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桂卿正在家里百无聊赖地想着北沟烫驴肉的事情呢,腰间那头快要死掉的传呼机突然像个死而复生的蛐蛐一样“哔、哔、哔”叫起来了,上面显示了一个固话号码。
这家伙可能是憋了太久的原因,一旦得了机会表现自己便不遗余力地卖弄起来,意在告诉主人它的本职工作是接收信息,而当电子表用只是兼职,根本就发挥不了它的作用。
对于这个除了当时购买的时候店员试着打过一回的传呼来说,这次接收的应该是它的处女信息,桂卿岂有不回之理?
而且还得尽快地回方才为好,不然就是白白地激动半天了。
但是,家里是没有电话的,那怎么办呢?
他很快就想到了三叔张道全的小卖部里有电话。
于是,他赶快往他家东边不远处的三叔开的店里跑去。
由于脚上那双廉价的硬底布鞋很不给力,严重拖累了他那年轻而急躁的脚步,所以出大门的时候他差点给绊倒了。
正如腚眼子再臭也不能随便割掉扔了一样,这双鞋纵然是再不好穿,那也万万扔不得,因为他并没有几双可供倒换的鞋子穿。
“喂,我是张桂卿,请问你是谁呀?”他按照传呼上留的号码拨打了过去,电话通了之后他的心里充满了天真的期待,好像有一个久未联系的大富豪朋友在耐心地等着他,等着给他一个登天的云梯。
“桂卿,是我,高程!”一个并不热情的声音回道。
“哦,高程啊,”桂卿极为热情地回应道,正因为对方听起来不怎么热情,所以他才故意要表现得特别热情的,他就是这种特殊心理,比较喜欢逆向学习,“老伙计,你现在在哪里呢?”
“又在干嘛呢?”没等对方回答什么,他又抢着问道,他觉得这也是表现热情的一种方式,“怎么想起来给我打传呼的?”
“噢,我在汽车站等蒲艳萍呢,”高程随后答道,言语间也比刚才热情了一小点,“闲着没事,就想着给你联系联系。”
“那个,你中午有空吗?”他又说道,比刚才似乎又热情了一小点,“咱一块聚聚,见见面,聊聊天。”
“那行啊,”桂卿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他知道对方的这个要求让他很难拒绝,尽管他心里也有一点想要拒绝的意思,然后他又大声地问道,“你大概还要等多长时间?”
“这个不好说,”高程嘟囔道,“我看看吧,应该不会太长。”
“那正好,”桂卿开心地回道,因为他想起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那句话了,“等你接着你女朋友了,估计我也能到车站了。”
“我再想想,”高程又道,“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吧。”
“噢,半小时左右,”桂卿随即笑道,好像小时候考试得了满分一样高兴,“好唻,你等着吧,我这就去。”
按道理讲,本来他是想着约高程到自己家里来认认门,顺带玩那么一两天的,但是一想到自己家里实在是太寒酸了,他的面子上挂不住,又兼着高程这个家伙还带了个女朋友,他着实不好意思主动再提这个事了,就只好随机应变地说去县城找他们了,后边的事情等见了面再说。
对于一时不好处理的事,拖一会是一会,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陪伴了桂卿和桂明弟兄俩六年中学时光的那辆“上乐牌”小轮自行车,在稍事休整了几年之后又开始为刚大学毕业的“张家大少爷”服役了。
十年前的夏秋交接之际,叶儿刚刚开始泛黄,张道武眼看着桂卿和桂明哥俩都要到北沟乡中学念初中了,不能再撒开脚丫子跑着去上学了,就狠狠心咬咬牙把卖了几茬兔毛攒的钱都拿了出来,带着桂卿到县城买的自行车。
当时他们爷俩在县城百货大楼看了好半天,倒是相中了一款看着还比较结实的车子,结果就是钱不够,那辆小轮的车子竟然要二百多块钱,于是爷俩就出来了,准备打道回府。
他们刚出了百货大楼没多远,正好碰见了村里的秦元虎,也就是秦家的老二,桂卿得叫他二大爷。
经过三言两语地一交谈,桂卿的这位二大爷就知道了他们爷俩想买自行车而钱不够的事情,然后直接就掏出100块钱来借给了道武,并十分爽快地说:“道武,孩子上学哪能没车子骑呀,这一百块钱你先拿着,赶紧去买车子吧。”
就这样,有了秦家二大爷的慷慨解囊,他们爷俩才买成的自行车。古有秦琼卖马,今有秦二大爷仗义相助,桂卿每每想起此事心里都是倍感温暖和激动。
其实,当时学校里最时髦的车子是凤凰牌和永久牌的坤车,就是没横梁的那种女式自行车,但是考虑到家里的人还要骑着这玩意带东西,所以道武还是买了这种更加结实耐用的带横梁的小轮车子,尽管它并不太适合小小年纪的桂卿和桂明哥俩骑着上学。
那时可把桂卿给高兴坏了,他和弟弟终于有了人生的第一辆自行车,从那之后他们两个人就合用一辆自行车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