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1 / 3)

西越人占领了安州一个月,街头巷尾的尸骨也就曝晒了一个月。

尽管如今已是十二月份,北来的朔风刮得人遍体生寒,可那些断体残骸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腐烂,森白的骨头已经破开了皮肉,酸腐的恶臭顺着呼啸的寒风直灌入鼻腔,把打扫战场的守备军恶心的不行,尤其是那些连死人都没怎么见过少爷兵,当即忍不住跑到一旁哇哇大吐,吐完又觉得自己怪不尊重的,一边低头认错,一边跑下山道去捡滚落的头颅。

可就是这么日夜不停的分捡,也花了足足五天才勉强把城内清扫干净,更别说有的尸骨已经碎的拼不出全貌,只能用一块布一起兜着。

这五天的时间里,冯玉生和费侯爷再次出兵,收回了安州铁矿,把那些被西越人抓去挖矿的安州守备军都带了回来,和先前那些躲在村子里的人一起跪在一处平坦的山崖上,而他们的面前是整整齐齐排列好的安州百姓。

尸横遍野这四个字,若不是亲眼所见,是不会有什么太深的感受的,可当满城的尸体毫无防备的横列在眼前时,才会明白什么叫兵败沦陷。

荣琦曾理直气壮的质问凌安若他犯了什么错,他有什么错,当时凌安若没有给他答复,如今也不必再给他答复了,那些死不瞑目的尸骨皆在无声哭诉他们的冤屈,愤恨,以及失望。

一时间,满山死寂无声,唯有山风在呜呜咽咽的哭,而当黎州守备军开始念报遇难者的家名,让安州那些逃兵上前来认领自己的亲眷时,那呜咽的抽泣转瞬化为嚎啕大哭,认领者无不崩溃的趴在尸骨上愤怒嘶嚎,他们既怨愤西越人的残暴,但更痛恨自己的懦弱无能,如果当初他们没有逃跑,没有畏战,是不是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哪怕是同归于尽也好呢?

起码还能死在一处,埋在一处,也好过余生都活在无尽的悔恨里。

然而强者的愤怒可以毁天灭地,弱者的愤怒却只是绝望下的无力咆哮,当天地倾覆时担不起那根撑天大柱。

山野里的哭声惹人心碎,哪怕是没有经历城破的黎阳守备军也跟着哽咽不止。

桑祁看着眼前悲恸的人群,眼眶也是一片通红,他不忍再看,微偏过头,吐出一口郁结于胸的郁气,轻叹道:“王爷这招还真是……杀人诛心啊。”

陆安瞥了他一眼:“所以你觉得王爷心狠手辣了?”

“没,我只是,只是有些庆幸罢了。”桑祁扯着嘴角,微微苦笑了一下,在陆安不解的眼神里说道,“我知道我这话说的不合时宜,可我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他下巴微抬的指了指那些安州守备军,“你看看他们,像不像当初的我们?目无军纪,游手好闲,整日只知道饮酒作乐,仗势欺人。别说是王爷,如今回想起来我都看不起我自己。所以我就庆幸啊,庆幸王爷一鞭子打醒了我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少爷,也庆幸自己醒悟的早,改正的及时,没叫敌寇破开我黎州的大门,屠杀我城的百姓。”

“当初韩远还问我如果有朝一日,敌军踏破国门,剑指妇孺的时候该怎么办,我那时只当他是杞人忧天,自寻烦恼,如今想来他比我看得远,也确实比我更担得起一军主将之责。”

陆安沉默了片刻,问道:“守城的时候怕吗?”

“怕啊,怎么不怕,谁还能不怕死啊,若是以前我说不定真就跑了。”桑祁说道,“可如今看着他们,我只想着还好我没跑,我们这些当兵的都跑了,那城中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该怎么办?我的父母兄妹该怎么办?就是为着他们,我就是死也要堵死那扇城门。”

陆安拍了拍桑祁的肩膀:“今日过后,这些安州守备军也会醒过来的。”

桑祁:“是啊,只是代价太大了,太大了……”

大到整个余生都难以承受,日日夜夜都要重回今日的梦魇。

他转头看向山崖边兀自站着的凌安若,轻叹道:“安州尚且如此,也不知最先沦陷的虞琼二州该是个什么情形。我看王爷心里也不比这些人好过多少,半壁江南都压着他身上呢。”

陆安深深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

桑祁猜得不错,凌安若心里的确是不太好受,安州百姓的尸骨不仅是对那些逃兵的谴责,也是对她的一种无声质问,她真的有能力收复半壁江南吗?

凌安若不知道,也无从寻得答案,她望着重峦叠嶂的山峰,有些茫然,也有些不知所措。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一直压在凌安若的心头,那就是周珩的解药。

希签去西越已有大半年了,一直没有过回音,也不知是没找到乌蔓草还是消息传不回大安。

眼下所有的港口都已经封死,战事也不知道会持续几年,若是三年四年,那凌安若或许还能等得起,可若是八年九年呢?

上辈子周珩只活到二十八岁,如今算来也只剩下五年了。

这让凌安若不由得有些焦躁,她既怕自己收复不了江南,也怕还没等来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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