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珩就已经葬身于山河了。
她其实并没有那个春夜里嘴上说的那么洒脱,她仍是在害怕周珩的离去,她才刚刚得到,又怎么会舍得放手?
熟悉的钝痛再次从心口袭来,凌安若不得不放缓了呼吸慢慢缓解着,三年来都未曾发作过的旧疾近些时日是越来越反复了,哪怕凌安若每次都能面不改色的隐忍下去,一股力不从心的感觉还是油然而生,就好像前几年好不容易攒下了的元气都被她豪赌似的一夜败尽,要不了多久她或许又要回到从前一步三喘的样子了。
凌安若的神色一点一点凝重下来,这种生命快速消耗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的时间快要不够了。
“王爷没事吧?可是旧疾发作了?”费侯爷过来时见凌安若脸色难看的厉害,不由得有些担心问道。
“没事。”凌安若闻言立马松开紧皱的眉心,微笑了笑道,“我不过是在想些事罢了。”
费侯爷站在凌安若身侧,也看着远处的青山问道:“王爷是在想江南的战事吗?”
“是啊。”凌安若说道,“这回能轻易的拿下安州,一是因为西越人轻敌,二是我们有内应,天时地利下来,能打赢也是情理之中。可接下来的战事就没那么容易了,咱们陆战上比不过西越人的火/枪,水战上拿不出像样的战舰,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打。”
费侯爷:“那王爷打安州前可曾想过能不费一兵一卒就大获全胜吗?”
凌安若摇了摇头。
费侯爷:“那不就是了,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1),如今想不到不代表日后也想不到,等事到临头,总会有办法的。”
凌安若微扬了扬嘴角:“侯爷看得挺开啊。若事到临头,我们还是打不赢怎么办?”
费侯爷:“打不赢那就继续打呗,想那么多做什么。咱们只管尽人事,问心无愧就好。”
凌安若笑笑没说话,对着遍地的尸骨,要做到问心无愧实在太难了。
“王爷,”费侯爷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他看向那些正在挖坑守备军,认真的说道,“别把担子全往一人身上揽,你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你的身后还有万千兵将,他们都是您的左膀右臂,只要再多给点时间,多经些历练,他们也会长成参天大树,成为大安坚不可摧的脊梁。”
凌安若也回头看去,轻叹一声道:“可我怕我们没有那个时间啊。我们每拖一日,江南就多沦陷一日。不过一月,安州就已是尸横遍野,也不知其余三州加起来尸骨几何啊。”
她看着这位历经千帆的老人,不自觉地问出了心中那点迷茫:“侯爷,您说大安能渡过此劫吗?”
费侯爷没说话,良久才看着凌安若说道:“人间事,只要一息尚存,生机不灭,即使重遭天灾人祸,也终有抬头之日(2)。国是如此,人亦是如此。”
凌安若微微一愣,她没想到这位老侯爷眼睛这么毒,明明她什么都说,却把她心中的所思所忧看了个透彻,但不得不说,她确实是受到了点安慰,随即微一点头道:“是,本王受教了。”
按照先前的计划,凌安若原本是打算在夺回安州后,立马随定南侯前往西南的。可就安州如今的情形而言,这些安州守备军虽有悔过之心,但根本没有护卫一城的能力,万一西越再次发起猛攻,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被抢走了。
无奈之下,凌安若只能留在原地,一边整顿安州的军防,一边派人去给西南总署送信,让他们先和南疆大巫交涉,看看有没有商谈的可能,而这一拖就拖到了新年将至,也就快到了周珩的生辰。
在战事未起前,凌安若原本是想着能好好陪周珩庆贺一番,可现在他俩一个在天南,一个在地北,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是怎么也不可能碰头的了,之前的种种预想也都落了空,已备好的生辰礼也落在黎州派不上用场。
可生辰该过还是得过,凌安若绞尽脑汁想了好几天,把安州转了好几遍,才想出该送什么生辰礼,忙叫人连夜打造了,快马加鞭送往北境,赶在除夕夜前能送到周珩手上。
*
北境的雪已经有一尺多厚了,狂风裹挟着碎雪在旷野上肆虐而过,将天地都模糊成白茫茫的一片。
这么冷的天,没人愿意出来吃风雪,就连一向冻惯了的北狄人都暂停了攻势,让北境的将士们在难得的平静中迎来了除夕。
周珩换岗回来的时候,人都要被冻成冰棍了,哪怕他裹紧了身上的氅衣,仍觉得那刺骨的寒气无孔不入的往他身体里钻,直到躲回军账里,在火盆边烤了一会儿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冻死了吧?”凌安禹掀开帘子进来,看周珩裹成球似的蜷缩在火盆边,不禁笑问道。
“嗯。”周珩应了一声,忍不住感叹,“八辈子都没这么冷过,怪不得你舍不得大嫂跟过来。”
凌安禹闻言轻笑了一下,倒了一杯热乎乎的奶茶递给了周珩。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周珩接过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