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书醒来时身边没有人,只有雁娘与月娘睡在她的身边,抱作一团,睡得香甜。
难为她们两个小孩守了竹下斋这么些天。
宋云书小心起身,挨个轻轻摸了摸她们的脸,唇角自然带出浅笑。
她想,真是累坏她们了。
换好衣服走出房门,迎面而来的就是温暖的阳光,院落里的花花草草都摇头晃脑地跟她打招呼,也像在欢迎着久别重逢的主人。
前厅书铺里正忙碌着,中间佣书占据的地方也是热火朝天。
宋云书看着不远处的繁忙,舒展着身体,感到了一种大病初愈的轻松愉悦。
……就是腿脚还有点软。
她要往厨房去,却被突然从后厨窜出来的赵枕流拽住了手臂处的衣料,拉着她就往前厅带,嘴里还碎碎念叨:“快点跟我过去!乱跑什么!”
宋云书猝不及防地被他拉着走,脚步凌乱地跟着他的步伐:“虽然不知道你要拉我去干嘛,但是能不能让我先吃口饭——”
“那更得快点走了。”
赵枕流嘴里说着,脚步果然越发快了,风风火火地跟她解释,“沈九高兴得很,特意带了好多吃的带来给大家分,现在赶过去还能分点儿。”
槽点太多,无从说起,宋云书决定顺应内心。
“她高兴什么?”宋云书问。
赵枕流的步伐终于顿了顿,奇怪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当然是跟你久别重逢高兴啊,另一个理由,据她说是‘看你七叔那个老不死的不顺眼很久了’。”
宋云书:“……”
好吧,无从反驳。
她就这么被踉踉跄跄地拽进了前厅。
竹下斋今儿不对外营业,不过沈九在带吃的来的同时,还带来了好几挂鞭炮,又张罗着指使冷脸的谢子迁去寻了火盆,叫还不认识但使唤得很顺嘴的司曦去找马鞍。
见宋云书进来,她忙招了招手,被她按在门前的几个书生无奈地点燃了鞭炮。
噼里啪啦震天响,喜庆倒是真喜庆。
宋云书下意识想捂耳朵,又被赵枕流交接给了沈九,沈九的力气轻轻松松就辖制着她从门口开始跨马鞍、跨火盆,再用柳枝沾了水点在脑门儿上。
“这叫去晦气!”
沈九,哦不,沈昭揽着她的肩膀哥俩好的笑着。
要是有不知道的进来看热闹,那必然会把沈昭当主人。
还没反应过来就走完了整个流程,宋云书怀疑是自己做了个略显诡异的梦,幽幽然地看了身着红衣的沈昭半天,叹着气冒出来一句。
“要不这竹下斋给你算了?”
沈昭沉思了一会儿,环视四周,真诚道:“也不是不行。”
宋云书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推她,没推动:“我差点儿没认出来这是竹下斋。”
话是夸张了点,但好好一个书香四溢的典雅书铺,到处悬着红绸红布,门口还上了一对红灯笼,又是火盆又是马鞍,跟办喜事相差无几。
“哎呀,你不喜欢吗?”沈昭厚着脸皮笑嘻嘻,还伸手揉她的脸,“我可特意跟那掌柜的说了,是大喜的事情,特意准备的!多好!多喜庆!”
那怪不得。
确实喜庆。
差个“喜”字她们俩就可以直接拜天地入洞房了。
宋云书一点儿也不意外这是粗神经的沈昭能干出的事,甚至还很宽慰地笑了笑:“是挺好看的,你有心了。”
沈昭不止穿了身红衣裳,还是男装,发冠高绾长发,本就英气的眉眼张扬又好看,远看着就是个“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少年郎。
宋云书没忍住多看了她两眼。
沈昭注意到了,当即就挤眉弄眼、神秘兮兮地问她:“我是不是很好看?”
故意作怪的表情看起来那是相当的扭曲。
宋云书:“……”
宋云书微笑:“好看。”
就是只能远观,不可亵玩。
沈昭还想凑过来说什么,宋云书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我饿了,枕流说你带了好吃的过来,在哪儿呢?”
“我都忘了你刚起来。”沈昭一拍脑门,拉着她去桌前坐下,献宝似的端上佳肴。
瞧着还是从沈府打包连汤带水端来的,热气腾腾,盖子一取下来,食物的香气就迅速逸散开来,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昨儿夜里才见了沈太守被她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的样子。
宋云书几乎能想象到,沈昭吆喝着下人差点把沈府整个餐桌端走,沈太守又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炸毛狐狸样。
——果然是个倒霉孩子。
宋云书深以为然。
软乎乎的香甜点心入口即化,她看沈昭的眼神顿时又温柔了许多。
——说错了,这明明就是她一辈子的好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