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朱雀大街人声鼎沸,风拂过,花落如雨片片洒落,骤然打破了胶着的气氛。
怀中人动了动,发出一声梦呓般不可置信的声音,“碎了?”
谢殊摸不着头脑,却也随她目光望去,“是啊,碎了。”
沈嬿回欣喜地回过头,看着他又喃喃重复了一遍,“碎掉了,没有送到我手中。”
谢殊看着她失神的样子不禁笑起来,“看来沈家终于被你败光了?不过是一支琉璃簪,我还以为是多金贵的物件儿,还是说,你是因为送礼的人感到可惜?”
听到他的挖苦,沈嬿回终于回过神来。对方也像是意识到姿势不妥,登时就放手,沈嬿回直直落到地上,幸被赶来的皎月扶住,才避免了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郡主!”
“我无事。”沈嬿回说着,正要反口回讥谢殊几句,却见对方早已于马背上坐得端正,大手一挥,向前做了个一往无前的潇洒手势,“出发,去向皇兄复命!”
大军如长龙浩浩荡荡前进,百姓们夹道相庆,凯旋的少年王爷意气风发,连风中都飘荡着让人心潮澎湃的气息。
沈嬿回看着那个倨傲的背影,越发回味起方才那一幕中自己的憋屈,气得跺了跺脚,“这谢殊!不是去边关历练了两年,怎的还是顽劣一如既往!”
皎月捡起脚边掉落的帷帽给她戴好,问道,“郡主,那咱们今日还去护国寺么?”
“去!当然要去,我倒要看看,今日还能多倒霉!”
沈嬿回带着皎月逆着人群往城外走,冷不丁又听到身后微弱的声音,“郡主……”
沈嬿回无奈转过头,“实在抱歉王公子,今日本郡主还有要事。”
说完就大步流星往护国寺方向赶去,好歹是在闭寺谢客之前赶到了。
护国寺坐落在城郊长青山脚,此刻暮鼓既起,寺中小沙弥撞钟的声音回荡在这一方天地,那钟声浑厚悠远,让人无端心口沉闷发紧。
沈嬿回在寺前四处望了望,并未发现有什么道人的身影。她紧了紧手中的帕子,走到寺门前抬手敲响。
好似手才触上门扉,门就“吱呀——”一声从内打开。一白眉白髯的道人出现,脸上仍是那副处变不惊的笑容。
不同于上次的轻蔑,沈嬿回语气恭敬了不少,“大师,自您上次赠我风铃之后,我便日日做梦且噩梦成真,那梦可是对未来之事的预言?梦中之灾厄可有法子躲避化解?”
那老道捋了捋胡须,“破解之法,贫道不是初见就已告知娘子?”
沈嬿回蹙眉回忆起那时的话,前面的恭维称颂之语她听得多了因此没太在意,只记得后面对方说“改命”、要寻“正官星”之类的。
“正官?”沈嬿回琢磨着这个词,她对术数玄道不甚了解,但阿兄结识甚广,友人中也有事于此道者,她多少受到过耳濡目染,故对这个词有个大致的猜测,“莫非指的是夫家?”
见对方没有否认,她又急切追问,“那谁是我的正官星?”
那老道闻言装模作样地掐了掐手指,“贫道且算一算,娘子来路已遇正官星。”
此言既出,主仆俩瞠目结舌,皆是惊愕地望着对方,谁也没注意那老道已悄无声息地离开。
晚风微凉唤回了二人的意识,皎月听到自家郡主于风中颤抖的声音,“我们这一路,可有遇见什么人?”
皎月迷茫地道,“回郡主,咱们这一路遇上了许多人。”
沈嬿回正想向老道问得再清楚些,却发现对方早已去无踪。寺内一个小沙弥前来关门闭寺,见到她们恭敬将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原是郡主。”
“小师父,你们寺里可有一个白眉白髯的道人?”
小沙弥疑惑地挠了挠头,“回郡主,护国寺内皆是僧人在修行,并无道人。”
皎月看了一眼天色,语气带上几分担忧,“郡主,要到城门宵禁的时辰了,咱们今日怕是回不去了。”
小沙弥道,“郡主若不嫌弃,寺内仍有空置禅房,陈设有些简陋,但尚算干净。”
京畿地区治安虽可靠,但若要郡主千金之躯在附近的客栈投宿,仍是极为不妥,相比之下,护国寺更为稳妥。故而两人很快决定跟小沙弥来到寺内后院禅房。
禅房内设施轻简一如小沙弥所说,但两人心思皆不在此,故小沙弥出去之后,沈嬿回立刻从竹床上弹起来走了个来回。
“我的姻缘,就算不是天潢贵胄,也至少是个钟鸣鼎食之家的公子吧。可今日所见之人,不是平民百姓,就是沙场浴血归来的士兵。”
沈嬿回将手中的帕子绞得死紧,口中念念有词,红唇被咬的发白,秀美的眉几乎纠结到了一起。
皎月站起身跟在她身后来回,暗示般说道,“这倒是、也不一定。不若郡主您再想想?”
沈嬿回不知想到什么,眼睛先是一亮,随后又撇撇嘴,语气颇为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