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之后,每个人的轨迹各不相同,但丢的东西都一样。
那份寻物启事藏在眼里,眨眼时某一瞬的混浊总能告诉别人,丢失已久的物品是“时间”,以及过往承载的一切。
可惜她此时看不见电话那头的人,看不见那双眼睛,也不知道他的失物是否仅此一件。
盛栀夏平静如常,口吻依旧陌生:“嗯,那我知道了,我会让人转交给你。”
说完挂断电话,耳边没有呼吸声,属于他的沉郁也不再萦绕。
另一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月光落至数十层高的窗台,照亮烟草末端的明灭不定,也照亮他锁骨边缘一道伤疤。
这么些年过去,她未曾知晓,那是一道穿衬衫时会被衣襟遮住,旁人无法看见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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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之后原本应该跟亲友说一声,但她目前陷在一个不太好的状态里,不想让亲友担心,于是没有和任何人联系。
而最近打的几个视频电话,都是为了联系自己的心理医生Bandile。
睡前,她窝在沙发椅上打开笔记本,按时连上视频。
那边的界面转了几个圈圈才冒出一个脑袋:“嘿,大摄影师,你还好吗?”
盛栀夏淡淡一笑:“不太好。”
Bandile稍显遗憾地耸耸肩:“好吧,那你最近感觉怎样?”
“失眠,偶尔心跳很快。”她说。
“你太焦虑了。”Bandile问,“最近有没有运动?”
“嗯。”
“我猜,你一定是睡不着无所事事,所以强行让自己运动。”Bandile一针见血,“上帝派我来告诉你,你这样会猝死的。”
盛栀夏顿了顿:“我知道。”
Bandile耐心开导:“既然知道,就不能再那样做。你可以出去走走,或是看一些感兴趣的电影,对别的事物形成新的印象,借此驱逐你脑海中的......那个画面。”
“我试过了。”盛栀夏垂眸说,“但是一闭上眼,那种血一样的颜色就会围着我转。”
“我没有办法忘记。”
“好吧,那你听我说——”
突然间,界面一团漆黑。
一秒、两秒、三秒......
“噢,抱歉。”界面又亮起来,Bandile从桌边拿过一个东西,“幸好我准备了小台灯。”
“好的,我要说的是——”
半明不暗的界面开始卡顿,一动不动。
果然,停电和断网,南非两大标配。
盛栀夏无奈但又习以为常。
笔记本合上,两分钟后手机收到Bandile的信息。
他给她介绍了一位新的心理医生,是他大学期间认识的留学生朋友,目前在京市工作,并建议她去找他。
[谢了。]她回复。
准备睡时,又有人给她发消息。
一看是简一舟。
[你又往账户打钱了???]那边郑重其事地问。
她不明所以:[?]
[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别把自己的身家往里搭]
[队里还没缺钱缺到要你接二连三自掏腰包的程度]
盛栀夏的确想过再打一笔钱进去,但目前没有行动。
她果断点了几下键盘,发送:[我真没有]
简一舟依旧怀疑:[真不是你?别忽悠我,对面可是个人账户]
这么一说,盛栀夏也跟着起疑:[你把汇款信息发我看看]
那边很快截了个图过来。
果然是个人账户,进账金额足够队里囤下整年的医疗救治资源。
盛栀夏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心里有个猜想把她往某个方向带。
她联想到的,只有他的行事风格——
游刃有余,一声不响。
和离开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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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栀夏依旧失眠,连着两天。
身体时轻时沉,回荡一丝空洞迷茫。
感官逐渐滞后,声音与光线不再被捕捉,只能从掌心穿过,无法为记忆留痕。
她尝试看书,但静不下心,意识里的光圈越缩越小,难以聚焦。
后半夜实在难受,心跳快到耳膜也跟着震,只好戴上耳机听点舒缓的纯音乐,强迫自己睡一两个小时,天蒙蒙亮的时候起来跑步,转移注意力。
新的一周开始,周原已经赶回纽约,盛栀夏简单收拾一下便开车到工作室。
今天大太阳,商务写字楼的玻璃倒映日光,细看晃人眼睛。
工作室在大厦中段,盛栀夏不急不缓走进电梯,明明什么也没做,却依旧惹得旁人多看两眼。
直到走出金属盒,那些视线才要舍不舍地离她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