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他被呛得重重咳嗽,眼角带红,棕黑色的药汁顺着嘴角流出来。
闻清韶猛地反应过来,赶紧冲了过去,临到浴桶旁边又停住,一边退回去一边关心:“二郎,你没事吧?”
他以拳抵住人中,又咳了几声,才低声说:“骨头……有点疼。”
像是含羞草伸出柔软的草芯,怯懦地试探着。
“怎么会这样?”闻清韶紧张失措地看向房间内第三个人,“要紧吗,很疼吗,那怎么办?”
“娘子放心。”老丈倒是半点也不着急担心的样子,“这点痛他早该习惯了。”
“……”
闻清韶无言的同时,还有几分心疼,她连忙抓了几颗蜜饯上前递给他:“二郎,你先吃颗蜜饯去去苦味。”
她又扭头追问老丈:“他泡完药浴就能好了吗,骨头可还会痛?”
老丈神情莫测地摸着胡子,摇头不语。
闻清韶看着神色苍白的贺余生,心中不忍又焦急:“老先生,你的意思是不会好还是不会痛,可否说仔细一点?”
老丈目光从贺余生身上划过,又薅了一把自己的胡子,正要说什么,药童匆匆赶了回来——
“药膏拿来了。”
贺余生压下口齿间发甜的蜜饯,又想从浴桶里站起来。
老丈把他又摁了回去,他严肃地对闻清韶说:“他泡完药浴还有可能会好,但他再乱动的话,那就——”
“二郎,听老先生的,你别动了!”老丈的话还没说完,闻清韶就赶紧抢话,认真地叮嘱。
贺余生将自己往下浸了下去,白皙凸显的锁骨被棕黄色的液体淹没,水面倒映出的眉眼低落,看起来有些委屈可怜:“你的手。”
老丈不忍直视地移开眼,揉了揉发酸的老牙:“甘草,给娘子擦下药膏,手脚轻点。”
甘草,就是那个药童的名字。
贺余生悄悄从水面冒出来,往闻清韶地方向看了一眼。
“老先生,二郎他……”闻清韶对自己那点小伤不是很在意,而是继续追问贺余生的情况,“很严重,有危险吗?”
“他这是老毛病了,好不了。”眼看着两人表情都不好,老丈连忙继续补充,“但是现在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还需要静心调养两天。”
“那就好,没事就好。”闻清韶松了口气,点完头之后,就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余生又埋进了棕黄色的水面。
老丈古怪地来回看了眼两人,思忖片刻,说:“他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得留在馆里待几天,这位娘子擦完药就回去吧。”
“我不可以留下来陪他吗?”闻清韶下意识问。
“馆里药童众多,来来往往的,娘子留在这里怕是不太方便。。”老丈婉言劝阻,“不过,你可以来看他。”
“现在也不早了,娘子还是早些回去报个平安吧。”
“好吧。”闻清韶没再纠结,对着看不见的贺余生叮嘱一声,“二郎,你要听老先生的话,好好调养,我明天再来看你。”
“好。”浴桶里传来郎君低沉的嗓音。
甘草替她处理好手上的擦伤,便领着她出了药室。
房内安静了片刻,然后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你故意的。”贺余生钻出水面,懒散地趴在浴桶边缘,淡淡地说了一声,眼睫低垂叫人看不出情绪。
“你是说哪个?”老丈反问。
他故意做的事情还挺多的,比如——故意让闻清韶去煎药,故意说那些话,故意让她拿蜜饯,故意让她一个人回敦亲王府。
贺余生掀起眼皮看他。
“对,我是故意的。”老丈毫不心虚,“你现在给我马后炮,之前也不见你阻止。”
“倒底还是年轻了点,脸皮太薄。”老丈往浴桶里又加了一桶热水,“而且我看你小子还挺乐在其中的,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贺余生收回目光,阖上了眼,耳尖的热意未褪。
这一路上,他虽然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但他的意识一直是清醒的。
所有事情他都知道。
她的怀抱、体温、紧张、担心……还有她冷静后的怀疑、纠结和礼节性的体贴。
哪怕如此,他还是控制不住地从中汲取那点半真半假的关心,姿态卑微到了泥沼里,也乐在其中。
老丈不知他奇奇怪怪的心态,表情突然正经了起来,说:“你这次落水可不简单。”
“嗯。”贺余生恹恹地应了声。
“要不是有闻家的丫头,就你发起病来那木胳膊木腿,能爬上岸才怪。”老丈说起这个就来气,“夜市人多眼杂,查起来麻烦,人为还是意外可真说不清。”
“不用查。”贺余生背靠浴桶滑下水面,额头的汗划过眉骨。
“你这是有怀疑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