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都是珍贵面料,却有几分旧色,再往上便是那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容,还有那双清冷如墨的眼睛。
“赵……”听芸看清面前的人,剩下一个瑭字及时咽入喉中,低眉顺眼福礼:“妾身见过晋王殿下,不知殿下在此,妾冒犯万望殿下恕罪。”
“老将军忌日,本王过来祭拜。”他没有顺着听芸的话往下走,而是解释此番来意。
听芸拧着手中巾帕,微微抬起头,赵瑭手中捻着一根长针,挨个挑拨莲花灯灯芯,看样子他也是刚到不久。
听芸从琥珀手中接过竹篮,将祭品摆上,殿中安静呼吸可闻,两人具是无言。
或许是过于安静,听芸有意装得熟络些,不至于太过尴尬,便问起他:
“殿下何时回北地?”
“再看吧,北地王府空寂,兴许留在京城娶妻。”
说到娶妻二字,听芸心里兀的颤了一下,陡然想起前世。按说前世赵瑭在她墓前待过许久,她与赵瑭算来其实也能说是从小认识,起码她从小就认识赵瑭,赵瑭认识从小的她,只是她与他,总有说不出来的生疏感,他这人太冷淡,就好比现在,听芸不主动说话,他也不开口,静静做自己的事,她也就不好打扰。
听芸浅笑道:“倒是不知哪家姑娘有这样的福气嫁与殿下为妻。”
赵瑭手上动作稍顿,余光瞥向旁边的人,她身子削瘦单薄,因为父亲忌日,身上衣着皆是素色,长发盘起簪一朵白玉兰珠花,手上握着几柱香横在烛焰上方。
“她会知道的。”
赵瑭从她手里接过三炷香,修长的左手覆在右手上,面对着灵位上香,将香插于香炉中,退后至蒲团后,掀起衣摆,跪在灵位前,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听芸不禁惊呼:
“殿下!”
知道她要说什么,赵瑭道:“老将军待我有教养之恩,犹如亲父,行个孝子贤孙礼并无不妥。”
赵瑭当真认真叩头行礼,听芸劝阻的话哑在嘴边,按辈分来说,他与老将军算是平辈,按君臣之分,他也不该行此大礼,可他言语举止又觉理所应当。
赵瑭行礼完毕,从琥珀手中接过冥钱,分了一半递给听芸,二人相对跪在灵前焚烧。
“说起来,当初没来得及喝你的喜酒,将来若是有了孩子,记得让他叫我一声舅父。”
听芸见他若无其事跟她讨论和别人生孩子的事,好像上辈子痴心于自己的不是眼前这人。其实听芸原本也是半信半疑,不敢相信赵瑭真的倾慕于自己,此时更是证实她心中所想,虽然还是很难解释赵瑭上辈子为何会那样做,但就眼前来看,赵瑭对她也许有几分情分,但不是男女之情,她没有感受到他的爱恋之意。
如此一想,听芸心里松快不少,笑道:“殿下与臣女不是一个辈,若真有孩子,怕是得叫一声叔祖父。”
赵瑭脸色瞬间黑了不少。
“还是叫舅父罢,本王一向敬重孟将军,况且也只是虚长你几岁。”
“叫舅父错了辈分,于礼不合。”
赵瑭嗤道:“你在京城这几年可真是规矩不少,从前也不见你叫我叔父,如今倒是要让你孩子叫我叔祖父,果然是京城软水养人,孟姑娘规矩了不少。”
“从前年少不知事,人总也得有个长大的时候,殿下若真要计较,往后臣女补上这声叔父便是,毕竟礼不可废。”听芸低眉顺眼。
赵瑭恼地看她一眼,将手里一把冥纸扔进火盆里,“爱怎么叫随你便。”
“唉……不能这么扔进去,火会灭。”一大把冥钱扔进火盆,火焰立即被扑灭了一半,听芸用拨灯芯的长针伸进火盆去挑。
赵瑭利落起身坐到旁边去,眼睛盯着听芸的身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火会灭?他一肚子火气大得很。
瞧瞧,他这没来由的火气,听芸认识他十多年了,也没弄明白他这喜怒无常的性子。
长针挑起冥钱,火焰立即吞噬一切,炽热顺着针头涌至听芸手边,若不是木手柄隔着,只怕有灼手之患。
“殿下若不愿意,叫舅父就叫舅父,只是私下里如此,场面上还是按礼制行事。”
赵瑭火气更大了,他瞧着自己仿佛那盆烈火,无论怎么烧,隔着那木柄都不能让她感受到。不知是该恨她像块木头,还是恨自己太含蓄。
赵瑭恨铁不成钢:“孟听芸,你是不是蠢?我是要听你孩子叫我舅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