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秘书一早来上班，跟平时一样，先去打开司令办公室的房门。
门一推开，满屋子烟雾缭绕，熏得他几乎不能视物，他正待开灯看个仔细，阔叶黄檀办公桌后的大椅已经转了过来。
“出去！”椅子上那个人说道。
都四十岁出头，还只能委屈在年轻的董村手下做个普通的秘书，不会看人脸色显然是王秘书最大的缺点。
他讨好地笑着，“我帮您把窗子打开…”
“砰”的一声，子弹擦着他的头皮射进后面的窗框。
这笔交易光是预付款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何况德国现在还背着军火买卖的禁令，他派去的人只能配合对方先偷偷运到荷兰的港口，这无疑又增加了许多不确定的风险。
按照约定，他应该在昨天就亲自赶到码头。为了这样一桩事，他无奈只能让熊啸春一个人先过去。不过，至少原先他解释不通的事情现在都能明白过来了。
看来那个叫小蝉的婢女根本不是自作主张，而是愫心在投石问路。她确实眼光毒辣，一招不成，又挑中这样一个女孩，既貌美又纯情，每一点都恰如其分地嵌在自己的喜好上。
正如维帧所言，佳音不缺钱用，对权势也毫无兴趣，她不能威逼利诱，便适时施以恩情，又拿她的情伤做诱饵，哄她入毂。
哦，她还有意把那个梁博韬牵扯进来试探自己的心意，简直是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上！
她驱虎逐狼，现在张莫愁已经被赶走了，自然就该轮到佳音了，所以她故意来吓唬佳音，挑唆维祯，让他们自乱阵脚，才引得自己发怒。
果然好手段！
这就是母亲亲自挑的好儿妇啊。当年他就说汪家人心术不正，来历不明的江湖术士几句天作之合就把母亲给糊弄住了。
看在早逝的儿子份上，自己处处都尊重她做正妻的体面，从来不许张莫愁出去招摇过市，这些年又让汪家靠在大树上赚得盆满钵满。
为了她才不得已教佳音屈居妾位，白白生出这许多嫌隙，等打完这场仗，第一件事就是要休了这个女人！
闻声而来的董村硬着头皮走进来，先把呆若木鸡的王秘书叱出去，“都准备好了，一个小时后就能出发”，看司令脸色晦暗，眼睛微布血丝，满脸都是胡茬，一副十分颓唐的样子，又加了一句，“洗个澡也来得及。”
“不用了！”季鸣站起身来，眼前猛地一黑，赶紧撑住扶手。
董村已经扑了过来，扶着他重新坐好，“要推迟吗？”
“不用，死不了！”季鸣灌下一大注热水，又捂着胸口缓了好久，“走吧！”
看司令今天是一个人进门的，副官和随扈们谁也没跟着，赵妈赶紧堆起笑脸迎了上去，殷勤地帮他解下披风，候他脱下军帽，捧在手里。
季鸣抽下白手套，往帽子里一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听说是你讲夫人整日像个妖精？”
赵妈没有料到三爷多日不归家，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对着她这个奶娘发难，张口结舌地瘫倒在地。
闻讯而来的李管家两股战战地跪下去，“司令息怒，这都是我管教不严，还求司令再给一次机会！”
季鸣解下武装带，连着帽子手套一齐砸在他脑袋上，“晚饭的时候再下来，若是事情还没有查清，你就自我了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