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兰殿因着这一出动静引来了不少侍卫,巡逻士兵一见沈缺便低下了头。
“永安侯有何吩咐?”
沈缺只是冷冷瞥过他们,将手中提的人狠狠摔在地上。
“你们就是如此办事的?”
他话里并没有明显的怒意,只是音色很沉,语调也平了些,便把闻讯而来的侍卫吓得缩了缩脖子。
士兵上前看了看“贼人”的面貌,朝沈缺拱手:“这位是赵御史家的二公子,现任吏部员外郎,今日酉初三刻进攻看望皇后,没想到一直没走,是卑职失职。”
程知鸢因着刚才没忍住笑意怕沈缺秋后算账,现下紧紧闭了嘴,垂眸看了两眼这位赵二公子,“啧”了两声,看向皇后。
“原来皇后不仅要引荐,还要把人引荐到我宫里,未免太贴心。”
皇后摩挲着她的蔻丹指甲,见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她本意也只是把外甥带进宫里让程知鸢不得不见,人都来了想必她也不会不给自己台阶下,而只要这两人一见,她再去陛下那边说二人彼此有意,说不定就能凑成此事。
她想过程知鸢可能不买账,那也没什么,左右是后宫家事,而是要是后宫事,都掌握在她这个皇后手中。
唯独没料到永安侯会来搅局。
程知鸢现在完全是一派看戏的态度,抱臂迈了一步走出殿门,听沈缺淡淡道:“外男入宫不仔细核查进出,确实是你们的失职,领罚去吧。”
侍卫长兢兢业业领命。
“至于皇后娘娘——”
程知鸢心里一咯噔,沈缺再有才再被重用也不至于认不清自己身份吧,竟然也敢对皇后不敬?
事实证明她多虑了,沈缺处事老练圆滑,自然不会落了皇后脸面。
“臣知晓皇后娘娘思念家人,所以才留赵公子多待了会儿,这便差人将赵公子送回御史府。”
皇后欲言又止,就听沈缺又开口。
“皇后可放心,陛下不会知晓,只是臣碰巧遇到罢了。”
皇后这才放心,抓着齐王手臂的手也放开了,长长呼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吐完,又听沈缺说:“一个小小吏部员外郎也敢妄想尚公主,真是我大靖天方夜谭,皇后可也是这样想的?”
程知鸢在一旁微不可觉皱眉,怎么这话又绕到她身上去了。
刚刚还以为沈缺不会恃才傲物,没想到话中都敢威胁皇后。
沈缺真是……好大的胆子。
她咬咬牙往沈缺身边走了一步,刚鼓足勇气要去拽他的袖子让他慎言,就被沈缺反手按在了身后,宽大袖袍遮掩了二人手上的动作,程知鸢终究是泄了气,退后两步离他远了些。
“是,永安侯说得对,三公主金枝玉叶,该有君子相配。”
良久,皇后才回了一句。
听见此言,沈缺面容缓和了些,施施然向她和齐王行礼。
“恭送皇后、齐王殿下。”
眼看此行确无收获,皇后只能偃旗息鼓带着齐王和一众宫人离开,只是没走几步二人就在池边滑了一跤。
宫人惊呼,连忙去将两位主子扶起来
产王摔得四仰八又,却好面子地咬着牙不吭一声。
“娘娘和皇兄可要小心些,倚兰殿长久无人打理,池边湿滑,可要避开啊。”
程知鸢“好心”对着宫人簇拥的皇后母子喊了一句,看着他们直到离开倚兰殿。
这只算程知鸢给他们的小惩罢了,前世断骨之痛,可绝不是如今跌一跤就能还的。不过迟早的事,总要让程岳也受一番断骨折筋的痛楚。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打碎的琉璃灯已经被宫人清理干净,檐下又换上了新的琉璃宫灯。
殿门下一方天地被映得十分亮堂,程知鸢已经退到了殿内,和仍站在殿外的沈缺只隔了几步远。
这短短几步距离却依然犹如天堑。
程知鸢睡醒不久,身上还是那身素雅衣裳,发髻半梳,比一身劲装时多几分女儿家的温婉娇媚。
她站在屋里,殿内烛火映照着她的面庞,将她的凌厉全映照成柔和,面色不悲不喜,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她抬眸不经意间和沈缺那双看透一切的漆黑眼睛对视,总觉得这人知道是自己用了小手段害皇后母子摔了一跤。
但他不说,程知鸢也装作不知。
如此一来她便不知该和沈缺说什么,前世她和沈缺就没独处过几次,少数几次谈话还都是些不悦的回忆,所以这次程知鸢保持缄默。
“殿下,饶是春日,也该多披件衣服,春风煞人。”沈缺看着一室烛火映衬中的她,好半天才缓缓说出这句话。
没人知道他看着程知鸢在想些什么,程知鸢不知道,春日的风也不知道。
程知鸢没料到一向冷面冷心的永安侯也会语气平和地关怀人,还略有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