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燕归云照例去城郊搬了半天砖,中午吃过饭找包工头将工作时间调整了一下后,乘坐公交车到了城区的另一头。
第五十一城区占地面积极为广阔,人口规模和2023年华夏国的一个省市差不多,所产出的垃圾产量也是车载斗量。
燕归云穿过大半个城区,就是奔着垃圾场来的。
秦叔告诉她,有许多五等公民住在垃圾场附近,靠变卖捡来的垃圾为生。
但捡垃圾一事,靠的是运气,运气好能捡到宝,可运气不好,去多少趟也只能捞着个仨瓜俩枣,顶多是勉强果腹。
她于是来探探情况。
燕归云小时候也常与垃圾打交道,塑料瓶、易拉罐、快递盒等等这些东西在她眼里都是宝贝。
她曾经为了一小袋啤酒罐,和一个清洁工大妈争论了许久,还挨了气急败坏的大妈一巴掌,最后还是靠着脸皮厚和就是不撒手的劲儿才硬生生抢走了那袋啤酒罐。
后来她用所有捡垃圾得来的钱租下了学校边上的一间小屋子,得以从福利院搬了出来。
那间屋子又破又小,墙壁发霉,被子怎么晒都一股腥味儿,夏天热冬天冷,没空调没风扇,热水都要自己烧,还经常会有老鼠蟑螂来做客,在半夜搅得她不安宁,第二天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去上学。
但就是这样一间房,她住了三年,住到高中毕业,且只觉得这三年的时间是从未有过的畅快惬意,比在福利院里不知好了多少倍。
燕归云几乎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她对于“好日子”的理解只能通过电视、电影、书本、别人的生活以及自己的想象来达到。
但对于苦日子、穷日子,她觉得自己算是了解得比较透彻。
所以当她下了车环视四周,看到眼前巨大的一片垃圾场和附近几排密密麻麻的棚户屋时,竟难得地感受到了几分亲切。
就连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子酸臭味儿,她都适应良好。
现在是下午两点,垃圾场上方倒竖着四五根粗壮的管道,正有垃圾源源不断地从里面排出来,掉在垃圾山上,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几只巨大的机械臂静默在垃圾山四周,还没有开始运作。
垃圾山上不停移动的黑影密密麻麻,就是正在捡垃圾的人了。
燕归云撸起袖子,戴上手套,抖了抖从搬砖工地上淘来的大蛇皮袋子,一手拿叉一手拎袋就这么气势汹汹地向垃圾山进发。
今天她主要是来探探情况,对于收获成果不敢多奢望。
燕归云扑在山脚下,一边在垃圾里扒拉,一边一心二用与身边戴了半副破烂眼镜,胡子拉碴的流浪汉模样的大叔搭话。
她笑眯眯问道:“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大叔瞅她一眼,冷哼一声,越过她,往上爬了。
热脸贴了个冷屁股的燕归云悻悻地皱了皱鼻子。
“姑娘,你别搭理他。”
一边背佝偻得厉害的大娘看着大叔的方向,眼里流露出点嫌弃。
“他这人就这样,天天一副死人脸,谁和他说话都不搭理。”
“哦哦。”燕归云点点头,立马换了个搭话对象,挪到大娘身边,“大娘,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我上午就来了,都捡得差不多了,我就住在这边上,喏,那边第二排。”
燕归云顺着大娘指的方向看过去,惊讶道:“住这么近啊?那不是很方便?”
“方便是方便,人也多喽,每天抢死抢活的,也是累啊。”
“那大娘既然这么累,干嘛不换个别的事做?捡垃圾能挣几个钱?”
燕归云抬头看向上方一大片装备齐全的人,眯了眯眼,“况且这竞争对手也太多了吧。”
大娘叹气,“哪有别的事做啊?城里人嫌弃我们是五等公民,人家招工都不要我们的,而且一来一去太远了,又耗时间又耗力的。捡垃圾你别看又脏又累,真能挣到钱的。”
大娘指着头顶上那几根管道,说道:“这垃圾啊除了我们地下的,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天上来的,那天上人都是一等二等公民,吃的用的比我们不知道好上多少,还有一些公司废弃的资源,都是好东西。捡着一回能顶半个月好活呢!”
“前些日子我们这就有人捡了件衣服,纳米材料做的,厉害着嘞!拿去城区卖了好几万沙币,运气好着嘞!”
“这样啊……”燕归云若有所思,“城区不管这些垃圾吗?”
“怎么可能不管,每天下午五点到晚上十点都是处理垃圾的时间,那几根机械臂,你看到没,都会动起来的,这段时间你要是还来捡,搞不好就会被当成垃圾一起处理了的,机械臂不长眼呦!我们这每年都有人就是这么没了的,太惨了,埋在垃圾里,救命都喊不出来的。”
大娘说着,看向燕归云,“你看着年纪轻轻的,怎么也来捡垃圾啊?你父母呢?”
燕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