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兄弟姊妹处不好关系,是程含然看出她的不安,细心安慰着她。
程灵然最喜欢的阿姊,便是程含然。
看着程含然走进屋内,程灵然不假思索站起身来,双唇微扬,上前搂住她的手臂,抱住她,甜甜叫一声阿姊。
空弦与锦瑟规规矩矩行礼,叫声“五娘”便退至一旁。
程含然轻柔抚摸幼妹的头,笑着说出今日自己的目的:“阿灵,今日西市大街新出了一家古玩店,你陪我去西市看看好不好?”
说到最后,一向端庄沉稳的程含然向自己的妹妹撒着娇,眯眼歪头看着妹妹。
程灵然面对亲阿姊,半点防范也没有,窝在程含然怀里,果断应了她的请求。
程含然面上一喜,看出空弦与锦瑟二人眼底的顾虑,不动声色地使了一个眼神。
二女面面相觑,转而纷纷点着头。
正主是程灵然不假,不过程含然作为程灵然的阿姊,魏王府的县主,也算是她们半个主子。况且程含然对程灵然一向关怀备至,一心为程灵然着想,她们心里的异议也就不好说出来了。
今日是谢临喻——也就是谢敛凯旋的日子,她们主子对于这事不太用心,两耳不闻窗外事,身边人也不对她提及那个人,她自然是不知晓这些的。
她们不是程含然的亲近之人,理解不了程含然的用意,不过她们只知道一点,五娘要这么做绝对是有她的道理。
两姊妹再收拾一番,派婢女去棠梨园向魏王妃报个信,坐上王府的马车出了魏王府。
魏王府坐落在皇城附近的永兴坊,占了永兴坊的三分之二。魏王府大门正对坊门开,马车很快就走至附近的崇仁坊,本转个弯往西市大街开去,结果走向了平康坊的方向,直至宣阳坊才转头开向崇义坊。
车夫是程含然安排的,按照程含然的吩咐做事,刻意在崇仁坊那直走,往宣阳坊绕路,只为多多拖延一段时间,好碰上凯旋的军队。
马车内,程含然柔声细语地说起程灵然以前的趣事,以此来打趣她,好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忘记马车绕路的事。
在大内时,除了逢年过节和陪杜太后礼佛,程灵然鲜少出宫,她对宫外长安城坊市的建造不太了解。但自十四岁回魏王府后,她已在宫外待了三年,已经习惯了出门时马车在何时停下,在何时转弯,又在何时加速。
于是她眼眸一转,看向面色平静的五姊,轻声问:“阿姊,今日怎的不从崇仁坊去西市?”
程含然虽然冷静自持,但骗人的手段还是生疏,脸颊泛起淡淡红润,用鼻音“嗯”两声,说道:“想是吴叔今日换了个方向罢。”
她的声音也黏黏糊糊,程灵然听不太真切,只是附和地点头,没有一丝疑问。
程含然松了口气。
现在,应该能遇着凯旋的军队吧?
果不其然,马车越开越远,离那喧哗吵闹声越来越近,程含然下意识看眼程灵然脸色,见她还是那副喜上眉梢的样子,便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笑道:“外面不知发生了何事,要不我们下去看一看?”
说罢,程含然扬声唤车夫,“吴叔,在前面停一下。”
程灵然本想吩咐婢女去打探究竟,碍于阿姊盛情难却,无奈之下只能随着程含然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程灵然一眼便注意到为首那人身侧的郎君。
那是一位长相冷峻的少年郎,一双大而有神的桃花眼迷了无数女郎,只眨眨眼,令周围围观的年轻女郎产生一阵轰动。
他身披战甲坐在战马之上,单手牵着马鞍,一副悠然惬意的样子。
不过他冷着一张脸,带有着刻意的疏远,谁也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他便是谢敛。
程灵然很快移开眼,心中略有不适,面上却是平平淡淡的表情,默默看眼身旁的程含然。
程含然一直注意程灵然的情绪,心知她这是有些生气,面色讪讪地牵着她的手,轻轻安抚她。
忽然,人群之中传来惊呼声,又有“嗖”的一声,冷箭飞往不远处,正对她们身后的酒楼,一位男子手中的弓弩还未发出去,就已中箭倒地。
程灵然没有像女郎们一样随箭发出的方向看去,这时,她脑海里沉淀了许多回忆。
她还未细细回想,那边的谢敛方收回手中的箭矢,淡淡开口吩咐身边的人:“苍山,那刺客心口处中箭,此刻已经没了气息,你去那边看看他身上有什么线索。”
他的语气平缓,却有一种莫名的自信。
那个叫苍山的随从附身应是,带着一队人离开队伍,去了那家酒楼。
谢敛清冷通透又带有自信语调的声音,收回了程灵然的思绪,周围的女郎们皆在夸赞谢敛精准的箭术,她听后不以为意。
他是怎样的人,她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