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初晨,薄雾乍起,环绕在整个长安城之上,曦光由上至下照耀,晃得人睁不开双眼。
婢女空弦和锦瑟一同服侍程灵然起床。
洗漱完毕,空弦为程灵然选了件水蓝色绣云波纹的齐胸襦裙,细心服侍她穿上。
随后,程灵然坐在铜镜面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生着一张标准的菱形脸,面色白净,深邃的燕目及粉嫩的双唇,衬得她更是明眸皓齿。
入睡之前,她的发髻上所戴的钗环由空弦卸下,白日里梳得工工整整的发髻变得散乱,却未使她的么美貌减去三分,多了一种凌乱之中楚楚可怜的感觉。
锦瑟慢慢地梳着她的青丝,面露忧虑,有些心不在焉的。
透过铜镜,程灵然看见锦瑟微微皱起的眉毛,关切问:“锦瑟,你这是怎么了?”
锦瑟一愣神,梳发的动作停了下来,心里所想的内容是断然不能告诉自己主子的,主子听后会想起当初的伤心事。
于是锦瑟含糊一笑,遮遮掩掩道:“无事的,婢子只是昨夜没有睡好。”
空弦原本在替程灵然挑选发簪,听到程灵然问起锦瑟的异样,她的身子跟着颤了颤,随后目光不由自主移向锦瑟,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今天是什么日子,她们都心知肚明。
多年的默契加之曾经在宫中训练有素,空弦说话早就练成了滴水不漏,她的脑子转得比较快,为锦瑟遮掩道:“昨夜有些闷热,锦瑟热得快睡不着,将门窗全都打开,不想却着了凉,直到很晚才入睡,早上醒来便有些精神不济。”
锦瑟忙与空弦对视一眼,边点头边说:“正是如此。”
锦瑟昨夜正巧一宿睡不安稳,想到那人即将回长安,心中又气又恼,不过更多的是忧虑。
她担心程灵然想起当年的伤心事,变得情绪低落。
程灵然闻言回过头去,仔细打量锦瑟的眉眼,发觉她眼底之下微微泛黑,便知锦瑟昨夜的确未睡好。
四月初的天,正值换季,程灵然关心锦瑟的身体,道:“春夏交替,夜里要注意防寒,莫因一时闷热而贪凉生病。若今日真的不舒服的话,去同缺月和疏桐换一换吧。”
程灵然是魏王的幼女,魏王与当今圣人一母同胞,是杜太后最宠爱的幼子,杜太后爱屋及乌,对这个孙女甚是慈爱,做主将她养在自己身边,一养就是十四年之久。大周朝的公主、郡主、县主,一般都是待她们及笄或是定亲,才有封号,因杜太后的疼爱,程灵然一出生就有封号夏津。
她身边的婢女数量极多,光是叫得出名字的婢女就有二十来个。缺月和疏桐的地位,同空弦与锦瑟是一样的,都是她的贴身婢女,掌管剩余的婢女们。唯一有区别的是,空弦二人是杜太后赐给她的宫婢,陪她在大内一同长大,后随她回了魏王府。缺月二人则是魏王妃应绮年精挑细选给她的婢女,比她略长两岁,一个性子过于安静,一个性子过于焦躁。
锦瑟一听,急急摆手,示意自己无事,“一点点小事而已,婢子早就无恙了,娘子莫要挂怀。”
锦瑟方将程灵然的发髻梳得整齐,插上一些点翠珠钗,她们三人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温和的女声,在一声又一声叫着她“阿灵”,语气平缓,夹杂着声声笑意。
不用特意走出屋内探头看,程灵然便知来人是她的五姊,漳南县主程含然。
魏王身为王爵,妻妾都是有定数的,且每人都有相应的位份。
程含然的生母是魏王的孺人,姓萧,当年生她时难产血崩而亡。萧夫人是个非常温柔的女人,平日里安安分分的,常去魏王妃的棠梨园与王妃说话,二人关系十分要好。得知这个噩耗,怀有三个月身孕的魏王妃伤心过度晕厥了过去,险些小产。
好在魏王妃出身武将世家,自幼习武,身子骨比一般的女子都要强健,修养一段时日之后,已然无恙,做主将程含然接去自己的棠梨园亲自照料。
民间的庶子庶女出生之后,一般都是养在主母膝下,王府与民间的规矩有异,若无意外,所有子女皆养在生母膝下。
几个月后,程灵然出生,没过多久杜太后降旨接走程灵然,让魏王妃再次难过一阵。
魏王妃心中有怨气,凭什么自己九死一生才得到的女儿,就这么被婆母杜太后夺了去?
魏王看出魏王妃的不满,连着关怀她一年左右,直到她看到襁褓中的程含然笑得明媚灿烂,她心底的怨恨、不满,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殆尽。
只是母女生离,她可常入宫看望女儿,待女儿大了,杜太后怎么着也会将女儿送回家。
萧夫人红颜早逝,与女儿阴阳相隔,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女儿。
这么想着,魏王妃抹掉眼角的泪水,她要好好照顾萧夫人留下的可怜女儿,视如己出。
十几年后,程含然被魏王妃教养得温柔细心,遇事不惊,处事不燥。
回到魏王府,程灵然害怕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