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忽地瞥见身侧的崔沭。
那日他见到崔沭面对聂如靖毫无惧色,又见他问及驾帖,才发觉自己这个旁支的族兄还颇有些见识和胆量。
他心里畏惧聂如靖,又想着能让崔沭帮自己拿拿主意,才叫上了他一起走这一趟,谁知他一路上闷不吭声。
“崔沭,你有没有什么主意,说出来正好请掌公斧正斧正。”
崔沭虽比他年长,可因为是旁支,崔家本家对他们向来没有好脸色,直呼姓名惯了。
崔沭神色如常,“聂大人官居三品,受圣上看重,银子自然是不缺的,锦衣卫掌着这么多要案,便是指挥使,想必也不敢轻易徇私……”
“好了,好了,”崔瀚听了他这些,心头更加不快,摆摆手道,“你别说了,一句有用的话也没有!”
“等等!”一旁的邬进贤却蓦地开口。
“怎么了,掌公?”崔瀚不解道。
邬进贤看向崔沭,目光有在他身上逡巡了一轮,然后缓缓笑了起来。
“你记不记得,方才聂如靖,跟你这族兄说过几句话?”
崔瀚想了想。
走时,聂如靖送邬进贤,走到屋外忽然驻足,对着他身后的崔沭道,“这位公子,那晚好胆色。”
打进了聂府,崔沭一直不曾开过口,谁都没想到,聂如靖会忽然与他说话。
“京中人人畏我如恶鬼,”她望着崔沭的一双眼睛,与他目光相会,唇边勾了浅淡的一个笑容,“你不怕我?”
崔沭当下答的不过是场面话,“大人秉公执法,有何可惧?”
“当日我便觉得公子你有些面善,像我一位故人,”聂如靖笑意不减,“这胆量,也有几分肖似,当真叫人生出了倾盖如故之感。”
也就是这两句话,有什么蹊跷的?
崔瀚有些疑惑。
“那你记不记得,打从咱们坐下后,聂如靖看了他多少次?”邬进贤指了指崔沭,“那眼神,你没嗅出什么味道来?”
崔瀚仔细看了看崔沭,“掌公的意思是让他再去送一次银票,对聂如靖说说好话?”
邬进贤“啧”了一声,“怎么还没开窍,什么银票,你怎么还没看出来,多少银子聂如靖都瞧不上,她瞧上的,是人!”
“人?”崔瀚惊疑,“您是说……聂如靖看上他了?”
“崔公子,咱家在宫里当差这么多年,要说瞧人脸色窥人心思的本事,那可不是白混的,这人呐,财和色,总要爱一样,聂如靖既然不贪财,”邬进贤嘿嘿一笑,又指了指车壁前坐着的崔沭,“咱们再给她送合心合意的大礼,把你这族兄送去,给她松松筋骨解解闷儿,保不齐就能打动她那石头心肠了。”
话已说得这般直白,只差没有“男宠”二字说出来。
崔沭脸色一变,不好在此时顶撞邬进贤,只能收敛了怒气,平静道,“恐怕是公公高看了,崔沭一介草民,又怎么可能入得了聂大人的眼。”
“哎呀,公子这样一表人才,”邬进贤抬手往他身上一比,“做什么这样菲薄自己?聂如靖也说了,你长得像她一位故人,什么故人?说不上,就是那有过首尾的旧相好呢?”
崔瀚看着崔沭,眼神复杂。
要说他这副相貌,能被聂如靖看上倒也不奇怪。
“崔公子,咱家的这双眼,那是在老君炉里练过的,从不走眼。她聂如靖再威风,也不能雌鸡化雄,她也跟天底下的妇人一样,遇到入眼的汉子,也照样要腿软腰酥,走不动路。”
崔沭听不下去这些粗鄙的话,出口道,“可若是邬公公您猜错了,怕是反而会惹怒那位聂大人。”
“咱家猜得准不准,试一试不就知道了。”邬进贤既拿了崔家的银子,便道,“这样,咱家再去聂大人那儿帮你试探试探,看看这人,她究竟肯不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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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筒子巷里,崔家旁支们都住在本家府邸的两侧,一众挨着的大小院落,崔沭母子的居所算得上最寒酸的之一。
“儿啊,夫人方才来这儿说的那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崔母拽着儿子的手,焦急地问,“你要去服侍那个,那个锦衣卫里的凶神煞鬼?”
崔母口中的夫人,就是崔瀚的生母赵夫人,煞鬼是京中百姓暗中对锦衣卫的称呼,而凶神,则是专指聂如靖。
崔沭猜到崔瀚会选择信邬进贤的鬼话,昨晚回来时,崔瀚就一改口风,竟称他起“兄长”来了,还说什么,要为他们母子置办新的宅院,给他娘请最好的大夫治病。
可任他说了多少好话,崔沭也并未松口。
只是没想到,一招不成,他们又换了一招,今日赵夫人竟来了崔母这儿威逼。
还说什么服侍,看来他们在母亲面前并未明言,让他去聂府做什么。
他们也清楚那样不堪的事,说得明白了,崔母只会一口回绝。
“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