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林琅复工。
他找出压箱底的警服,穿戴整齐,回局里开表彰大会。
那次缉毒行动成功拦截了重达1吨的麻黄草,吴书达带领后援队捣毁了夏春开在湖北的制毒工厂。
顺藤摸瓜,夏春名下的多处涉黑涉黄产业——赌场,KTV,洗浴中心也被一并查封。
吴书达的一中队记集体三等功,林琅、杨小江记个人三等功。
年过半百的刘局把大红证书郑重交给林琅的时候,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小伙子,未来可期!”
他看着眼前满头肃杀白发的局长,眼眶一热,抬手向刘局行了个军礼。
出警局时,外面下起了大雨。
灰暗的雨斜斜扫过来,裹着微寒的秋风,下午五六点的光景,天空瞬间黑了。
林琅屈身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右腿,他还没法开车,而这下班的晚高峰,也是很难打车的。
他冒雨走了两步,雨水噼啪落在钢硬的肩章上,帽檐上,眼眶都被水打痛,他又退回门廊。
这时,一把透明雨伞撑到他头顶。
“你家住哪儿?”
李师庭也穿一身警服,与他并肩站着,“我送你。”
林琅转过头看了眼李师庭,他的眼睛在警帽阴影下探询地闪了一闪,然后报出小区名字。
长者小镇里,往日下棋玩扑克的老人们都早早归了家。
路上的行人不多,徐楚是其中一个。她一手撑伞一手拎菜,雨点砰砰打在伞上,雨帘之外的视野模糊得如同严重失焦的黑白电影。
哼哧爬上六楼,徐楚熟练地开锁进门,发现玄关边多了双兔子头的粉棉拖。她伸脚踩进去,正是她的鞋码。走起路来,兔子耳朵就随脚步上下摆动。
她欢快地跑进厨房,俨然女主人模样,把厨房当作了主场。今晚的食材很丰盛,有虾,肥牛和火锅食材,正好煮一锅暖和的泡面。
听到门锁声,徐楚翘着兔子耳朵吧嗒冲到门边。
门打开,她笑道,“今天做了豪华版泡面——”
门外,同穿警服的两个人有些惊讶。他们头戴宽檐警帽,胸前星星点点。
徐楚也愣了神,仿佛看到一对英气十足的警队伉俪。
而她穿着粉围裙,从热气腾腾的厨房奔出来,满面油光。
徐楚尴尬地在裙摆擦了擦手,像个无措的小保姆。
不知怎的想到个很难听的词,倒贴。
林琅冲徐楚咧开一个笑,眉宇间很纯洁,“你来啦!”
他的惊讶是惊喜。
说完朝旁边的人努努嘴,“这是我同事小李,你们之前见过的。”
李师庭搂着林琅的手放开了。
她挽臂的那只手是慢慢放下来的。
正因为慢,才让这动作显得无比正直。林琅腿脚上楼梯不方便,她去扶一把再自然不过了。
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会急于撇清关系。
李师庭语气淡然,“我的任务完成了啊,你安全到家了。”
说罢就要走。
徐楚眼尖,看见李师庭半边肩都湿透了。藏蓝色警服晕湿成黑色。
刹那间出现的敌意对峙,被她在心里化解了。
一个默默喜欢林琅,愿意为他撑伞而淋湿自己肩膀的女孩,又有什么错呢?
“留下来吃个饭吧。”
她不由自主地开口,“外面雨太大了,等雨小点儿再走。”
林琅没想到徐楚会留客,他视线落在李师庭的肩上,附言道,“进来吧,今天多亏你了。”
厨房里,玻璃窗上凝了一层白色的水汽,闷闷的,很湿潮。
前几天买的大黑鱼被林琅用红色塑料桶养起来了,此刻正在水里无声地摆尾。
徐楚又往咕噜冒气的锅里添了许多面条。
林琅走进来,一身挺括的警服显得厨房更逼仄了。
他脱下警帽,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徐楚。
“今天局里给我表彰了,还发了奖金,有2000块。”
语气是孩子讨赏的高兴。
徐楚往锅里倒着酱油,扫了眼银行卡。
“你这一趟挨了刀子,还差点染上艾滋,他们用2000块就打发了。”
林琅沉默了。
徐楚心里突然害怕起来,她也没想到自己言语会如此尖酸。什么时候开始的?
简直活活地重复了母亲,专门揭短,专门戳人痛处,第一反应永远是打压式的嘲讽。
“话不能这样说。”
林琅的眸子暗下去,但手仍低举着,“这卡你拿着用,我想给你。没设密码。”
“我不要。”
徐楚盯着锅里沸腾的面条汤,说:“给我算什么意思?给保姆的伙食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