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很凶,引来邻人的注意。
没想到虎妇一下车,环视一圈,狗群就蔫了,各自舔起自己的毛来。
李志深还不出钱,虎妇要他卖屋。李志深不答应,请她再宽延一年。
虎妇不答应,一只手拍在柱子上,那七八围粗的柱子应声断裂。
虎妇说:“今日拆柱,明日拆骨,诚君所宜思量。”
隔天他从兄就失踪了。
李良璞看看前堂,看看里佐。瞠目结舌,惊惶骇异,一时不知作何评判。
里佐见他吓得不轻,笑了一声:“如果你还是要找人的话,可以去东市的老张酒垆看看。没找到人,喝一壶‘醉月’也不枉此行。”
李良璞回过神,问了东市所在。向里佐连声道谢,牵起驴子去了。
东市有入市税,每人二钱。
李良璞面有难色。
看看市门前横七竖八的大小乞丐。这些人从前多在市里行乞。市里有句俗话是这样说的:“见乞儿,与美酒,以免破屋之咎。”商贩相信乞丐是神仙的化身,因为贫贱最能考验人心善恶。开征入市税之后,乞丐们没钱进去,只好聚集在市门附近,黑压压的像一窝仓皇的蚁群。
也因为入市税,乞儿的可怜相都可怜不起来了。
李良璞暗暗恨声:“过关津要钱,入市门要钱。钱钱何难得,令我独憔悴。”
他掏出怀里的粗布小囊交钱。走进市里,没多久便开始后悔。
商贩三三两两,店家零零星星,似乎市门的乞丐还比市里的人多些。
拐过一个弯才稍微有些人气。
或许靠近市门的店租比较贵。他想。
除了常见的米粟菜疏,布帛衣履,也有碗盘罂瓮,席毡帏帐。还有一家膏粉店,脂粉的香味令人精神一振。
走到了岔路。一条路上有牛马羊猪,另一条路上有枣果饼脯。
李良璞在一个胡饼炉前停步。
作饼的老妪看也不看他,把揉合好的饼团一一贴到炉上,又去揉新的饼团。每一个胡饼广约六七寸,厚约四五分。飘扬的热气中隐约有股甜味。
他问:“这饼里和了蜜吗?”
老妪缓缓抬起头来,左眼有淡白的眼翳。眼神落在他的胸腹上,说:“有。”
“还有些什么?”
“都有。”
“……这饼怎么卖?”
“一个二十钱。”
李良璞默默走了。背后游荡着老妪冷白的目光。
左右还有卖粉饼、蝎子饼、碁子面和切面粥等等饼食。尽量不去看。
愈走愈发觉得嘈杂。脚步声、吆喝声、烧柴声、拍和面团的啪啪声、饼食着炉或下油锅的滋滋声,还有另一条路上的牲畜的鸣叫。在这一片庞杂的闹声之中,隐隐有一阵一阵浪潮似的哄笑,高亢激昂。
终于看见了。
一根木柱上张着一块麻布,一个硕大的墨字写着“张”,随着风歪歪扭扭,也看不出字的好坏。木柱下方围着一圈酒坛。后面一间草屋,只有三面墙。没墙的这一面中间偏左支着一根柱,正好将垆台和酒客的坐席划分开来。
左面墙前有垆台,陈列酒瓮酒壶。
当垆的是个少妇。头顶梳圆髻,髻上抽出双鬟垂在脑后。圆髻二边各插二支铜簪,一支形状像戈,一支像矛。圆眼俏鼻,颇有姿色,可惜过于丰腴,脸际的线条都松弛了。脸色也难看,立在垆后像一尊夜叉塑像。
那少妇想必就是郑阿月了。
里佐说,老张酒垆的主人叫张益寿。家里穷,四处自卖为奴客。
东市原本知名的是老郑酒垆,主人是一位姓郑的老头。有种独门的酒酿叫“醉月”,即使曝晒在烈日之下也经月不坏。那张益寿在老郑酒垆作奴客,偷偷学了醉月的作法,佣期结束之后自立门户,就是老张酒垆。
味道神似,卖价便宜,为人又逢迎,渐渐抢走老郑酒垆的生意。
张益寿和郑老头谈合作,二家定价一致,他再出钱资助经营,只要郑老头把女儿郑阿月嫁给他。郑老头答应了。没想到成婚不久,老郑酒垆被一把无名火烧个精光。
市令查不出究竟,便说是雷害致火。
人们私下说那火就是张益寿放的。
郑老头抑郁而终。郑阿月从此没有好脸色。倒是老张酒垆的生意愈发兴旺了。
李良璞看一看,将驴子系在屋侧的木栏。走到酒垆前,问醉月价直。
郑阿月偏过头,斜眼上下打量他一番。看起来是个穷酸书生,便用下颔指指一旁的柱子。上面钉着一张麻布,写明酒种价钱。
李良璞一看,暗暗咋舌。
买一壶醉月的钱可以买一匹帛了,或者说买一壶醉月就要一匹帛。魏国除了京邑洛阳一带通行钱币,其他地区的通货都是粟、帛和钱币杂用。
想来因为老张酒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