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儿赶到医馆，七叶在门外等她，走前边为她引路：“姑娘没有性命之忧，箭上无毒。还有，宋寺丞方才也跟来，得知姑娘无恙，刚刚走了。”
听到宋应知，江春儿眉头轻皱，却也无暇顾及，穿过前堂、庭院，走进江秋儿的屋里。
为江秋儿取箭的是宋昭，此时已经包扎好了，一旁水盆被血染成暗红，衬得昏迷过去的江秋儿脸色越发苍白。
利箭、血水，那是江春儿的日子，如何能与江秋儿放在一起？
“宋大夫。”
宋昭与江春儿算老熟人了，请她出去说话：“江四姑娘伤及肩袖，痊愈后不能提重物，不能抬手过高，要恢复如初，少说也得一年。”
宋昭是最好的外伤大夫，接得宋老大夫的全部，他说可以，就可以。
但江秋儿的手，很重要。江春儿仍旧不太放心：“她还能不能动笔作画？”
宋昭想了想：“白云观老观主是先师的好友，等伤口愈合后，可以上去请他老人家看看，他有一套恢复之法，可以恢复得更快些。”
“多谢宋大夫。”江春儿悬着的心缓缓落下，这才记起一件事，“卫大夫呢？”
宋昭道：“今年三月便回乡了，他留下了所有制造假肢的图纸。”
江春儿对卫确的印象，从最开始的颓丧寡言，到后来与欧阳荻志趣相投的侃侃而谈：“他和宋老大夫制造机关假肢如何了？”
说起这个，宋昭面上浮起笑意：“去年十一月造好，先师今年二月仙逝。他老人家临老还能意气风发一回。”
那段时日，是日薄西山的光彩热烈。
江春儿感慨：“卫大夫能重新站起来，真是幸事一件。”
纵使萍水相逢，也令她颇为感伤。其实卫确可以凭借制造假肢在京都混得风生水起，他选择留下所有东西回乡，其中意志气节，与当初那个无论如何也要一身清白、堂堂正正回家的人一模一样。
……
江春儿带江秋儿回家，袖子裙摆的几滴血吓坏了江夫人和方雪行。
回到院子将江秋儿安置好，江春儿愧疚道：“是我在外头的仇家找上门来，误伤秋妹，宋大夫说这一年里会影响日常，伤口愈合后，可上白云观找老观主帮忙恢复。”
江春儿看江夫人坐在床边心疼得落泪，更是揪心不已，她前头还质问裴雁回为何总爱殃及无辜，那么她和裴雁回之间，不也是也殃及到了江秋儿？
她不明白，她也有些害怕，害怕无意之间就成为这样的人。
方雪行拍拍她的手，将她带出屋子，门外，江老爷亦是满脸担忧，她小声唤了一句，江老爷叹气：“无事就好，去换身衣裳，吃点东西暖暖身子。”
“走吧。”方雪行正要拉江春儿回屋，被她拒绝了：“大嫂在这陪爹娘吧。”
方雪行一怔，看江春儿耷拉着脑袋，不禁也担心起来，但拗不过她已经拉着半夏回房。
回到屋里，江春儿换下吊服，坐在桌边发呆，半夏端来姜糖水：“姑娘。”
江春儿回过神，捧着姜糖水小口小口地喝，辛甜之气压下身体里的寒意。
半夏在旁道：“四姑娘不会责怪您的。”
“我是怕无人责怪我。”她捏了捏汤匙，继续低头喝起来。
江春儿要是哭一阵，或者倾吐心思，半夏还有得安慰，此刻神色平静，垂着眉眼，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她倒不知应该如何开口了。
这时响起敲门声，来者是方雪行，半夏如同找到救星，请她进去，然后将门合上。
“大嫂？”
方雪行笑着走过来：“还以为你在这里偷偷哭。”
江春儿闷声：“我又不是小孩儿。”
“唉，是以前有个小孩儿在这屋里哭，然后问我，要怎么样才能让小徐喜欢她。”方雪行坐下来。
“不要翻旧账……”江春儿把姜糖水移开，托腮苦恼，“幸好宋大夫说秋妹还能恢复，否则，我都不知将来要如何面对她，面对娘。娘待我比秋妹还好，我却自小都没让她省心……”
“我怎不知你还有如此敏感的心思？”方雪行点了她脑门，打断她的话，“你这话莫让娘听去，惹她伤心，多少年了，你和幺妹在她心里是一样的，要是让爹知道，谁都救不了你。”
江春儿烦躁揉揉脸：“我不是这个意思……唉，现在自认有一点点能耐，也依旧如此，连累到秋妹，那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安分呆在家里。”
方雪行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等下次见到你大哥，你就摆上脸色，叫他给你行大礼。”
“大嫂别打趣我了，这是要我的命啊……”江春儿光是想想那场面，就浑身鸡皮疙瘩。
方雪行轻笑：“我与你说一个有趣的故事。”
“什么故事？”
“说的是在一个节日里，有个财主大摆酒席，宾主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