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年代老旧，建筑有些旧物感。地板有划痕，墙角掉灰，将就能用的书柜夹着绘本画册，水吧咖啡机旁还落下没丢的糖纸。新搬进的电器家具风格冷硬前卫，整体风格如同她的生活一样割裂。
窗户上的彩绘玻璃是房间唯一的亮色，上面是颜色鲜亮的流星、白兔、蝴蝶，画着小王子和玫瑰、美人鱼和飞鸟、诸如此类的童话形象，很难想象是她会喜欢的风格。
许氲隔着玻璃看窗外阳光，对电话那头说：“在医院，应声做检查去了。”
她默了片刻，吞咽了下，“这次应该没问题了，能确保。”
那边传来徐听燕放松的叹气声，随后她说：“我就说朵朵哥的身子那么硬，肯定撑得过吧！舒霖他们也说，事发突然，就会好得突然。只是这段时间你本来就忙，还得医院公司两头跑。舒霖他们又在国外，可惜我不在A城，你一个人多麻烦啊。”
许氲：“没事。”
她拿出一只缺了口的玻璃杯，铲了半杯子的冰块，又倒下热水。
徐听燕那边似乎很忙，电话传来不少人交接工作的杂音。但她还是提出疑问，“姐姐，你上午打来的那通电话是什么意思啊？”
许氲笑了笑，“没什么。”
几百公里之外，放下文件的徐听燕皱起眉头，什么嘛，许氲每次有事，都只会说没事。看来还是得等应声好了过后缠许氲几回才行。
徐听燕叮嘱了一大顿，像什么“阳台种的花记得浇水啊、早饭要吃啊、她给自己订的牛奶记得每天去取啊”之类的琐碎后，终于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许氲目光落在电话界面上两人亲昵的自拍照上。谁能想到，最开始的徐听燕，和她的关系差到几乎是水火不容？
拿起温热的水杯前，她的指尖颤了颤，最后还是端稳了。
没有告别的话。
她走回卧室，把水杯放在缺了一角的床头柜上。
随后她躺在床上，给自己调整了一个最放松舒服的姿势，随即拿起安眠药瓶。
许氲把那一大把药片摊在手心，分成两部分。她含了一口水，正要配合着吞下药片时，手机又响了。
许氲眉毛皱起，将那口水直接呸出，水杯狠狠摔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
待接的电话界面，是一个未知号码。
想也不用想，是她那个血脉上的烂人，想来也的确出狱有几天了。
许氲反手将这个号码也拉黑。
她起身去接第二杯水时，手机又响了。
许氲没忍住骂了句脏话，有一秒钟想把手机也砸了。闭眼的一瞬间，天台上的那副残画仿佛又开始燃烧，最开始只是焚尽物质的画的本身。
脾气喜怒无常，动作暴躁，偏偏表情毫无变化——她毕竟停了半个月的药。
但想到这手机是别人送的，许氲还是忍耐没动，手指和心脏一样发颤，手机屏幕一亮，出现的正是那个不久被医生拉去做检查的应声。
许氲秒接，“干嘛？我很忙。”
那边传来男人的笑声，有些虚弱，但笑意满满。
“许大小姐，您最近的功夫可都下在老奴身上，哪有什么忙不忙的？”
许氲眉梢稍缓，目光离开水杯和安眠药。
“有事说事。”
“你人在哪？我好饿，而且现在都六点了，我早饭都没吃来着。”
“自己不会找东西吃？”
“叶子姐姐，我现在刚刚做了一整套抓揉捏打马杀鸡检查，很弱的。”
许氲受不了他这发嗲的样子，“回你病房，我叫护工订餐。”
“嘻嘻，叶子姐最好了。”
许氲看了看那没有头像界面的冰冷屏幕，目光看向阳光折射反光的彩绘玻璃，格外刺眼。挂断电话之前，应声说：“那你吃饭没呀？”他玩着自己的输液管，眼睛跟着打转，看液体流走。
护士正在他那头给他准备药物，忍不住偏头看他。
侧面有高挺的鼻梁，眼睛笑弯了，看上去格外愉悦，因为长期治疗嘴唇是淡色的，轻轻抿起。
看他说话调笑轻松的样子，和平日沉默寡言大不相同。护士想，他应该是跟上午来探病的那个女人来聊天吧。
许氲含糊应付，“吃了。”
应声：“我不信哦，给你点了外卖，六点半到。南门。”
许氲真不知道这男的怎么猜她地址就跟高中猜办公室WIFI一样准。她虽然租了老旧小区的公寓，但一直是公司、医院、开会点四处跑。
她最后敷衍道：“好，好。”
那边传来一声，“叶子，说好照顾到病好的。今天只是检查，还不算最终康复哦……”
不知道她是否在这种时候思维太过紊乱，应声那不打麻药做手术都轻快的声音此时却有些落寞。
许氲敷衍的话堵在喉咙，最后只沉闷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