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啥,不死气,追着问:“你还没说呢,到底吃啥饭?”
齐志高故意卖着关子,说:“队长不让说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齐志高这个关子没卖多长时间,到晌午散工的时候,好奇心强的社员又来问,齐志高属于那种腚里有屁,也憋不住的人,就说:“他老人家呀,一天吃一顿菜,一星期两顿白面饽饽,一顿包子,口袋里还装着石榴软枣。”
听到的社员都咂舌,齐春鹏问:“包子都是肉馅的?”
“那当然。”齐志高简单回答,不屑再解释。
齐春鹏又问:“口袋里咋装着石榴软枣呢?他喜欢吃?”
齐志高愣了愣,别人跟他说这个事儿的时候,自己没觉得是个事儿,也没问,他想了想,恍然大悟,自己明白了,就说齐春鹏:“你傻呀?人是说,伟大领袖口袋里有时候装着零食儿,像葵花籽呀,长果(花生)呀,也可能有糖,是说石榴软枣这一类的东西,见了小孩就分。”
后晌旺生逗着雪儿说话:“雪儿,小妮子,叫爷,爷!”旺生的嘴角快咧到耳朵后边了,雪儿正迷糊着,想睡觉,不理他。
向贞说:“才多大呀,就叫爷?”
景仁和景义也在边上帮腔:“雪儿,小妮子,叫哥,大哥!”“叫二哥,二哥!”
向贞把一堆衣服泡在一个大盆里,对旺生说:“去,舀水去。”
旺生对景仁喊:“景仁,给你娘舀水去,你娘给你洗衣服呢。”景仁应着,拿着水瓢出去了。
旺生递给向贞一个撑子,自己坐了一个,对向贞学说齐志高上北京的事儿,向贞听着就笑:“听齐志高胡咧咧,你们还都信?别的先不说,说城楼有二十多层,就不对,城楼是原来进入皇宫的正门,伟大领袖也不住在里面。”
景仁倒了两趟水,听到北京也很兴奋,蹲在娘面前问:“娘,俺爷说伟大领袖能吃上肉包子,那不是和过年一样?”
向贞忙说:“这不是你爷说的,是听别人说的,他们也都是乱猜的,肯定不对,俺知道伟大领袖生活可节俭了,以后你长大了,自己多读伟大领袖的书,就知道了。”
旺生警告景仁:“甭出去瞎说,叫别人听见了会抓你游街。”
景仁吓哭了,说:“俺知道了,俺不乱说,俺以后光念书。”
向贞给他擦擦泪,说:“没事儿了,你还小,知道出去不乱说就行,上你爷爷屋里睡觉吧。”
景仁噘着嘴悻悻地走了。
旺生问:“你咋知道齐志高说得不对?他说得有枝有叶,还说自己没数过,反正很高。”旺生还疑惑。
这是小时候向贞听先前的爹说的,爹去过北京,当时叫北平,爹还给自己捎来的东西,具体啥东西忘了,爹也说过城楼,还说以后要带她去北京玩儿,但这些事儿向贞不想说,就搪塞过去:“反正俺是知道,你再想想,他说伟大领袖口袋里装着零食儿,可能吗?齐志高说话实在没数儿,伟大领袖也是能随便编排的?”
旺生说:“俺也觉得他的话有些不靠谱,他说火车有从前刘到咱这儿那么长,净胡扯。”
向贞的头发掉下一绺,挡住了眼睛,她抬起湿漉漉的手臂,用肩膀把头发往后边蹭蹭,又继续弯腰低头搓洗衣服,说:“齐志高的话要选着听,十句里有两句实话就算好的了,他可能就没到过北京,俺猜他也就到了省城,火车应该是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