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贞猜得没错,齐志高和苗子没到北京,他们和县里的其他红小兵到济南转了一圈儿回来了。
齐志高这次去北京,比他预想的要顺利的多。首先是他爷娘根本就没给他设置障碍,他一跟爷娘说支书让他保护苗子上北京,爷娘竟然忙不迭地支持,说这是你叔看得起咱,这是多大的面子呀,志高没想到,在爷娘眼里,宗族服气(宗族里的关系远近,志高和苗子这一辈还没出五服,关系很近)多么重要,当然,爷娘考虑的还更长远,他们家在大队的地位和威望全仰仗这个支书兄弟,自己家和支书家走得近,出出进进腰杆都挺得直。要是没有支书提携,自己的儿媳妇石美兰也不能当上妇女队长,虽然小队的妇女队长也没啥官衔,可总归还是管着一群妇女吧,石美兰的工分在妇女中可是最高的,就说冬天吧,地里没活了,男劳力能出伕,妇女就窝在家里不出工,就挣不着工分,可妇女队长要是开个会,商量个事,就记半天的工分,这是摆在明面上的好处。当然爷娘更希望儿子有出息,这跟着书记闺女上北京就是机会,他俩哪有不支持的道理?其次是苗子开那个证明更是没费吹灰之力,两人很快出发了。
到了县革委会,别的公社已经有一些红小兵和社员早到了,革委会主任把他们都安排在县招待所,说还有小兵没到,要等齐了一块儿走,还别说,革委会权利就是大,主任一句话,他们吃住在招待所都是免费的。
齐志高白天和□□天南地北地啦着革命的大好形势,听去过北京的红小兵讲述到北京的所见所闻,这让齐志高大开眼界,恨不能一步跨到北京城。后晌,躺在招待所柔软的床上,齐志高感到自己像钻进了云彩里,没想到还有这么软的床和被子,被子是雪白雪白的,不像自己家的被子被油灰盖得看不出颜色了。他是知道床的,支书家的北屋里就安着一张木头床,村里人都是睡泥坯盘得炕,家里有床的没有几家,自己在县城就睡上了床,还有雪白的被子,要是到了北京,能住在啥地方睡啥样的床呀,能睡到过去皇宫里也说不定呢,他兴奋地睡不着,就和同宿舍的又开始拉北京,拉革命。
过了两天,人聚齐了,革委会看他们革命热情高涨,到北京见到伟大领袖的愿望强烈,就联系了汽车客运公司专门派了一辆大客车,把这些红小兵和几个社员送到了省城。
客车直接把他们送到省革委会办公室大楼前,这是齐志高第一次见这么高的楼,豪华气派,趁县革委会的一个小头头上楼联系进京事宜的当儿,齐志高亲自数了数,整整十层,地上不见多少阳光,但上面几层楼却直插到灿烂的太阳光里,灿灿夺目。
很快上去联系的人和两个省革委会的人下来了,传达了革委会主任的指示,说中央早就下达指示,不能再去北京了,北京的革命运动形势大好,所以工作更加繁忙,要革命,哪里都是革命的战场,要红小兵扎根农村,在广阔天地里闹革命,今日下午就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红小兵们的情绪一下子从沸腾降到冰窖,或者像从蔚蓝的天空一下跌到深谷里,大家开始小声嚷嚷:“为啥不让去北京了?为啥?”小声变成大声,似乎不让去北京,就要冲进大楼了造反了。
省革委会的工作人员火了:“吵吵啥?看谁再吵吵,我马上派人抓起来,判你反对革命。”
这句话起到了震慑作用,红小兵都不敢再扎煞了。
工作人员接着说:“刚才跟你们解释了,是党中央的指示,是伟大领、袖的指示,大家的热情都是好的,大家都是为了革命,但你们想想,各省各区各县的红小兵都跑到北京去,给铁路公路运输造成了多大的负担,给北京给伟大、领袖造成多大的负担,要是全国的□□都上北京去,北京能盛得下吗?你们都是革命闯将,要服从命令听指挥,回去后继续革命。”
讲话很有说服力,最后的口气也很和缓,红小兵们不知道,这套说辞,革委会工作人员每天都要重复,开始的时候,看到群情激昂的红小兵,一听说不让上北京,也是像炸了锅一样,他们怎么解释也不行,最后决定先来厉害的,再作解释,这个办法果然奏效,各区县的红小兵们就乖乖地回去了。
最后,工作人员用“伟大领、袖万岁!革命万岁!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的口号结束了讲话,让在场的红小兵又斗志昂扬,心甘情愿地回农村继续革命。
但大家对下晌是不是马上回去,产生了分歧,同来的客车没有料到会出这种状况,送到地头(目的地)就开回去了。有到过省城的想早点回去,大多数红小兵和社员都是第一次出远门,就这么回去是不甘心的,他们决定在省城逛逛,看看济南的革命形势,县革委会带队的不敢擅作主张,又跑上楼去给县上打电话,问咋办,县革委会主任说,这种情况他早就料到了,鉴于红小兵们的革命热情很高,就让他们去看看,既然省委这样决定,就让他们就地解散,都是为革命,让他们自己决定吧。于是组织纪律严明的□□们也立刻做鸟兽散了。
天已经歪过了晌午,齐志高和苗子及本公社的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