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志高从北京回来了,说到了□□,见了伟大领袖,这个消息比几天前他要上北京更爆炸,震动的威力更强,齐志高所到之处,社员们都齐刷刷地围过来,刨根究底地问上北京的过程和见闻,齐志高也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解释加夸耀,他嫣然成了淄河涯大队社员心目中的英雄。
这天,天高气远,男社员们用铁锨翻地瓜地,好不容易等到中间歇息,大家赶紧凑到齐志高身边,想更详细地听听北京到底啥样。齐志高还是从怎么到了乐安县城,县革委会非常重视,本来他们是打算步行着去北京的,革委会主任见大家去北京的心情非常迫切,就亲自安排,让他们坐汽车到了省城,和来自各地区的□□一起,见到了省革委会主任,省革委会主任热情地在高级宾馆请他们吃了饭,还把他们亲自送上火车。
“你真见着火车了?火车是啥样?听说火车很长,是不是真的?”齐春鹏终于忍不住,问。
“当然。”齐志高很为齐春鹏质疑他见到火车而不悦,也为齐春鹏的孤陋寡闻而不屑,继续说,“火车有多么长,打个比方吧,俺觉得一列火车要是开到咱这儿来的话,差不多从前刘大队排到咱这儿。”
周围的社员都咂着嘴,这个比方很贴切,社员们算是知道了火车是真长,旺生没有参与到火车多么长的议论中,他不喜欢凑人群,人群也没他凑的份,他就坐在不远处的岭子上,点了一袋烟抽着,他是见过火车的,在铁矿当工人的时候,火车就从铁矿边上经过,当然是拉货的,他也做过客运火车,在火车这个问题上,齐志高起码夸大了好几倍,旺生只是笑笑,他不会去更正。
“那火车跑得多快?能赶上马子吗?”还是齐春鹏问。
没等齐志高回答,就有人抢白齐春鹏:“你傻不傻?要是火车赶不上马子,还造火车干啥?”
齐志高还是回答了齐春鹏,说:“那还用说,当然比马子快得多了,你想想,从省城到北京,一天就到了呢。”
齐春鹏眉头皱着,他还是不清楚火车比马子快多少,因为他不知道从省城到北京有多远,但他知道再问这个问题,就真傻了,他换了一个问题:“火车不是四条腿吧,要不能跑得那么快?”
齐志高终于生气了,骂道:“你懂啥呀?火车是靠车轮子,趴着跑。”
齐春鹏被呲得摸不着门了,嘟囔到:“也是,趴着跑就那么快,要是站起来就更快了。”
周围的社员笑得前仰后合,一个社员说:“齐春鹏,你和老婆趴着搞一年都搞出一个来,要是站着搞还了得啊。”
这一下,社员更是放肆地大笑,齐春鹏气得小声骂了一句脏话,好在笑声震天,别人也没听见他骂。
笑过这一阵子,大家看队长还没来,又有人问:“齐志高,快点说说北京,要说不完一霎儿就干活了。”
“你上过北京的城楼?”福来凑过来问。
“那当然了,俺不能白去!”齐志高一副这是废话的样子。
娃子问:“城楼有多高?”
“跟你们说吧,高得不见顶。”齐志高两只手比划着,觉得社员们还是不明白,继续说,“ 这么说吧,就是数不过来的高,县城的楼你们见过没?”
“俺到过县城,那年俺娘到县城看过病,但医院没有楼。”一个社员插嘴说。
齐志高一副很无语的模样,意思是,你们县城都没去过,楼更没见过了,怎么跟你们说?他顿了顿,说:“楼是按层数的,县城的楼最高的是三层,俺从那边上走过,是县里的一个学校,省城的楼呢,就有十多层的了,你想想,北京的城楼呢,往少了说也有二十来层吧,反正看着很高,像是钻到云彩里的,站在城楼上,全国哪个地方都能看到。”
围着的社员发出啧啧地赞叹,有人问:“能看到咱这里?”
齐志高毫不犹豫地说:“当然了,看得可清楚了,说不定咱坐在这里拉呱伟大领袖就看得见,咱这儿离北京很近,坐火车也就一个半天。”
这句话当然很多人不信,但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似乎觉得城楼上的人正看着呢。
“队长过来了。”有人喊。
齐志高说:“没事儿,等他到跟前咱再干活也不晚。”
齐春鹏说:“就是,你快说说,你说咱们的伟大领袖每天都吃啥呀?不会也吃地瓜干黑面子(黑窝头)吧?”
一个社员挤兑齐春鹏,说:“齐春鹏,你就知道地瓜干面子吧,你还知道啥?”众人哄笑。
另一个社员说:“俺觉得最好吃的就是肉包子了,伟大领袖能吃上这个不?”
没等齐志高回答,队长已经来到跟前,吆喝说“都起来干活了,起来干活了,甭啦了,腚都坐出茧子来了,志高,你也上了北京了,可要领着大伙多干活,起带头作用啊。”
齐志高站起来,拍拍腚上的土,说:“干活干活,听队长的。”
其他社员也站起来,齐春鹏还是不知道伟大领袖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