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愕然。
昀持接着说:“你没有吃了你的好兄弟,而且,或许他还活着。”
饕餮的四只眼睛睁得更大了,厚实的鼻孔深吸一气,将过路的蚊虫夹着灰尘一同吸进去,口中不断重复:“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你说他身受刀剑重伤,如果他是自行离开,必然会在沿途留下血迹,而且他绝走不远,你四处找他不着,未曾发现血迹和拖拽的行踪,只有山洞内和洞口留有些许血迹,太干净了。”
昀持捏住一株野草的茎部,摘下来,圆环形的伤口涌出白色的汁液,她接着说:“先前追杀你们的是何人?”
“是我兄弟他师叔。”
“和你们有什么仇怨?”昀持边走边观察周遭的环境。
“不是和我们有仇怨,是和我兄弟他师父有仇怨。”
“凡人市井江湖,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昀持撩开垂挂在两棵树之间的藤蔓钻过去,回头看向饕餮,“他师父的私人恩怨,与你们有何干系?”
“当然没有干系,那群家伙就是看我兄弟的师父在闭关,以大欺小,臭不要脸。”饕餮忿忿地从鼻孔中喷出两束浊气,“而且我兄弟说了,他师父和他师叔根本没有仇,是他们学艺不精,心生妒忌,要来害他师父。”
“有人。”昀持打断饕餮的话,她半蹲半跪在地上,左掌紧贴泥地,腰间的青色玉佩突然开始振动,一缕黑色的烟环绕住它。她捏住玉佩,眉头紧蹙,朝她身后的饕餮一挥手,形成一道水波般的透明屏障。
来人越来越近,行走时擦过草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布满青苔的树木间忽而消失忽而出现,他肩上扛着一头昏厥的小鹿,身着灰色斗篷,帽子盖住半张脸,脖子上挂着一串兽齿制成的项链。
兽齿在晃动中互相敲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声音唤起了饕餮的记忆,他失声叫道:“是他。”
那身披斗篷的人察觉,朝饕餮的方向看来。昀持连忙施法封住饕餮的嘴。那神秘人继续缓缓朝二人走近,但他没有看见任何端倪,又向四周打量了一番,依旧没有发现,于是步履匆匆返回原路。
昀持和饕餮看着那神秘人逐渐走远,动身隔着数丈距离跟在他身后,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那人身上突然闪过一瞬蓝色的水纹,随后步伐放缓,似乎安下心来。
那是结界。
昀持疾步上前,找准阵法边缘的位置,伸手触碰,她的手掌周围也闪过蓝色的水纹,紧随而来的就是眼前一片血色,陡然间,她脸色煞白,浑身冰冷,触碰结界的手不住颤抖。
饕餮看到昀持掌心闪过的蓝色水纹,便不管不顾一头闯了进去。
昀持一时失神没来得及阻拦,对已然闯入结界的饕餮喊道:“你可能会出不来的!”
饕餮闻言猛地往外一撞,蓝色的水纹再次闪现,它的身体却被结界反弹回去,于是破罐子破摔,现出原形,朝那神秘人的路径狂奔而去。
昀持无奈进入结界,疾步追过去,身影倏忽之间与饕餮合将那神秘人两面夹击。
神秘人朝前看看鹅黄色衣裙的妙龄少女,又朝后看看面容狰狞的凶兽,他的帽子遮住眼睛,所以难以在他脸上读出任何情绪,他短暂思索之下,慢慢将扛在肩上的小鹿放下来。
“你刚才说‘是他’是什么意思?你认识他吗?”昀持在对饕餮提问,但她的眼睛仔细观察着神秘人的一举一动。
“我发狂吃掉我兄弟的时候听见了和他身上发出的同样的声音,在河边的时候也听到了,是他脖子上的牙齿。”
神秘人闻言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兽牙项链。
“你是什么人?”昀持问他。
神秘人不答,微微张开嘴唇,开始念诵咒语,无形的波浪喷打在昀持和饕餮的身上。
“别听!”昀持大声叫道。
她封锁住了自己的听觉,却仍觉得头晕目眩,眼前一片血光,五脏烧灼,额头冒出汗来,打湿了鬓角,脸上浮出两团红晕,眼中布满血丝。恍惚间,看到那张念咒的嘴勾起得意的微笑。
“你有没有觉得头很晕?”
“怎么回事?”饕餮觉得自己的头沉得厉害,四肢不稳。它焦急地乱蹦乱跳起来,每一次落地都如同一场地震,“怎么办?”
昀持又被震得摔在地上,她紧紧握住腰间的玉佩,盘腿掐诀以定心神,“怎么办?那就晕倒吧。”说罢她仰身躺倒,随之而来的是饕餮笨重身躯的轰然倒塌,压断数棵草木,砸出一个巨大的泥坑。
昀持醒来时,在昏暗的环境中看到了一块硕大的岩石,她用酸痛的胳膊支起上身,才发现自己的双腕被铁链铐住了,锁链很短,甚至无法支持她抓住牢房的铁栏杆,所以她只好隔着铁栏杆向外探查。
这里原本应该是一座岩洞,岩洞中间最顶端处有一个圆形孔洞,形态似火山口,牢房绕着孔洞的形态和方位而建,呈圆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