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呆愣的陈名闻声立刻转头去看,此刻卫殊已清洗干净面部的血迹,正一步步向他走来。
“公子你……”陈名难以置信道。
“方才你所说的我都听见了。今晨你进来送酒走后,王浩告诉我酒里有毒,说定是你下的,我不相信,于是与他商议演了这出戏。
“王浩给我吃的药药效能够维持四个时辰,因此未时四刻我便醒了,倒是将屋里那位守着我的班头吓了一跳,我向他告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恰好林参军派了人过来,命吴班头直接带我过来铃州狱,我们到时,王浩他们也刚到不久。
“而我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承认是你下的毒。那一瞬我是有些意外也有些气愤的,然而更多的是难过。我以为我们一同长大早已情同手足,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会加害于我。
“当你开始述说因由时我才发觉错并不在你,是我太愚笨,十六年竟从未感受到你的苦闷,还抢走了你视为精神支柱的红叶娘子。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怪你,但我还想求你,给我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其实在我心里一直都将你视作兄长,如今我也可以去求父亲,让他收你为义子,你我便可名正言顺以兄弟相称,往后就再也不会有人轻视于你了。”
言及此,卫殊拱手躬身向陈名行了一礼:“兄长可愿原谅小弟?”
陈名一时仍未从震惊当中缓和过来,但卫殊的手刚一抬起他就条件反射似的立刻跟着俯下身去:“公子不可——”
卫殊见他如此,立时松了眉头,抬起头高兴笑道:“兄长这算不算是原谅我了?”
陈名看着他喜笑颜开的样子,不由得轻轻叹出一口气:“你啊,还是如儿时那般,被老爷责骂后我只用一根糖人就能将你哄好,而今也像是从未长大过。”
卫殊微微一笑,眼里尽是暖意:“听过你和那位小娘子的话后我才明白我真的很幸福,身边的人包括你都待我太好,我才能够一直长不大。而你却什么都没有,只能很小就学会我至今也没学会的所谓为人处世之道。
“我很幸运能够不长大,但我希望——不,我相信,你会放下过往,重新做回孩童。我们还会像小时候一样,可以自由奔跑着穿行在街巷中,不过这次,糖人我给你买。”
两行泪无声滑落,陈名半晌没有表情的脸此刻终于有了笑意:“好。”
这个字,一直在旁观的林刺史此刻也想说,并且真就这么办了:
“好!”
这字一出口,在场的众人都被惊了一吓,林刺史的亲儿子无情吐槽:“爹你干什么啊我们这正感动于兄弟情深呢你就‘好!’好什么好,好好的气氛都让你给整没了还好。”
林刺史嘿嘿一笑:“我这不是高兴嘛,来之前我还以为今天这案子是无情的蓄意谋杀,没想到是悲戚却又饱含暖意的兄弟情深,多好的日子,多好的俩兄弟,这还不好?”
众人一同笑起来,然而很快这笑声中就夹杂了一句寒气刺骨的话:“好是真好啊,只是诸位,这里是铃州狱,案子,还是得办。”
这话说得也好,这下谁也笑不出来了。
玄翎拿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祭风:“我说冰块上仙,你带着这张嘴活了三千年真没被打过?”
林盛理了理身上的官袍,清清嗓子庄重道:“诸位安静了,现在继续处理案子。
“陈名,下毒谋杀卫殊虽未遂,仍不能免其罪,只是此案并未造成不良后果,着令其于铃州狱拘留十五日,小惩以大诫,不予上报。然需保证日后必不再犯,否则将严格按律处置。”
陈名闻言叩谢道:“陈名谨遵上官教诲,日后必不再如此。”
林刺史欣慰一笑:“办案嘛,当松则松,也无乎不可,盛儿这小子颇有我当年的风范哪。”
玄翎嘻嘻道:“想必刺史伯伯年轻时也如林参军一般意气风发英俊帅气吧。”
林刺史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那是,想我当年——”
“哎呦您这都想了多少年了,我跟我姐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可别霍霍人家小妹妹了。”林盛再度无情嘲讽道。
“嘿你这小子……得,这案子到这算是告一段落了,为父高兴,不同你计较,走,咱回家!”
玄翎赶紧道:“别别刺史伯伯,先去鹊铃园吧,您看这案子也破了,也还要送红叶娘子回香云楼,此刻时辰尚早,不如先去逛逛一起吃吃饭庆祝庆祝?”
祭风嗤笑:“合着意气风发英俊帅气就是为了这啊,你还真是会庆祝。”
玄翎咬牙笑道:“不会说话可以不用说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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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鹊铃园。
王浩向林刺史辞别道:“上官,我上观云亭练练书法去,先走一步了。”
卫殊哈哈笑道:“我倒是好奇你能练成什么样子。上官我也去了,诸位,告辞。”
林刺史拦住二人:“一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