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之华。
闻人翧一个月前离京办差,前几天容萸收到他的信,得知他已经启程,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算算时间,他路上怕是一刻也没有耽搁。
到了觅幽亭下,容萸远远就看到闻人翧挺立的身影,肩线舒展平直,被包裹在剪裁得体的松云色长袍里,白玉腰带顺着收拢腰线,勾勒出一身藏在衣裳下的好皮相。
二房最小的十一郎伏在他膝头,兄弟俩正在说些什么。
容萸拾阶而上,柔软的鞋底踩在青石路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闻人翧坐在觅幽亭中,十一郎伏在他的膝头问东问西,他看似耐心地跟他讲解,眼角的余光却不时瞥向曲径深处。
看到容萸款款而来的身影,他的眼中勾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一个多月不见,闻人翧如旧清隽儒雅,只整个人都黝黑了不少,本就清瘦的身形愈发纤薄了。
“六郎君,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容萸眉心微皱,“是不是外面辛苦?吃不好也睡不好?”
容萸到府一年有余,孩子们知道这人心热,十一郎脆生生地说:“容萸姐姐,你这么心疼六哥哥,怪不得他一回来就来看你。”
容萸被她逗得浮了一点笑,眉目一下子就舒展了开来,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松子糖:“小孩子家家的,别胡说。”
十一郎得了松子糖,高高兴兴地跑走了,容萸望着他蹦蹦跳跳的身影到了假山后,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闻人翧的目光落在容萸发顶的翠玉簪上,手拢在袖内欢快地扣着锦盒,语调里满是轻快:“秋老虎毒辣,外头风土饮食也和京中大不一样,回来养段时间就好了。”
太阳苦晒不假,回来路上他归心似箭,顶着秋老□□了四五百里路,皮都掉了两层。
闻人翧笑起来像冬日里的太阳,一股子风华正茂的爽朗劲儿,让人心头跟着轻松。
容萸细细瞧他脸上晒出的红斑,那分明是烈日暴晒出来的,他肯定又顶着太阳骑马了。
她没有戳破,只皱着眉说:“回头配点药膏擦一擦,好得快些,免得晒黑了不好看。”
少年唇角的笑弯得更深了,听到她关切的温言细语,仿佛那几日的风吹日晒都算不得什么:“嗯,我知道的。”
闻人翧看了她片刻,将袖中的锦盒递了过去:“我在靖州挑了一块玉给府里的姊妹做首饰,这枚龙凤佩,你看看喜不喜欢。”
玉色白得仿若凝滞,在秋光底下闪着莹润的光泽,通透得不掺一丝杂质。他挑了很久,才挑得这般无瑕的玉石。
他向来不爱挑拣,唯独对她,他有十足的耐心觅最好的东西给她。
容萸将玉佩挂在腰间,拨了拨末端的玉珠,它们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又很快分开,她重重点头:“喜欢,它真好看。是羊脂白玉吗?”
“没错,正是羊脂白玉。”
“你在外那么辛苦,还总惦记着我们。”容萸伏在美人靠上,歪过头望着他。
“我愿意,不惦记着你我惦记着谁?”话说出来,闻人翧自己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耳尖泛着浅浅的红。
闻人翧有点累了,这些天他着急赶回来,昼夜骑马狂奔,吃不好睡不好。却从不觉得累,好似有用不完的力气,直到跑回府上,那口吊着的气儿才歇下去。
他有好重要好重要的事情跟她说,可一转头来,看见她低着头,俯视自己的绣花鞋。
从雨后的小道走过来,鞋底上沾了些污泥,将鞋面上原本鲜艳的海棠花沾得有些难堪。她抬脚在青石台阶的边缘蹭,看着那些黑漆漆的泥一点点堆积在石板上,却又被挤压得嵌进密密的针脚中。
闻人翧便提起袍角在她的面前蹲下来,抽出洁白的帕子一丝不苟地擦着她鞋子上的泥土。
容萸赧然大惊,下意识就要抽回脚,眼睛里盈满惶恐:“六郎?”
闻人翧却轻轻攥住她脏污的鞋底,笑着对她道:“阿萸,兄长就快回来了。”
容萸动作一滞,沉默,她知道他的言下之意。
“我给兄长去了信,请他尽快回京,他答应我,最迟下个月月初定会回来……”论及此事,少年面露赧色,耳尖微红不敢抬头,“阿萸,待兄长回来,我们挑最近的吉日成婚,你觉得可好?”
少年抬起头,目光灼灼对上容萸的眼睛,沉稳的尾音中却难掩忐忑。
容萸不敢直视他,她转眸望着枝梢的枯叶,抿了抿唇说:“好。”
少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同意了。时间他早就挑好了,十二月初八是难逢的圆满好日。只等兄长归来,过了礼便能成婚。
“我们就快成婚了,给你擦鞋这样微末的小事你怕什么?”闻人翧嘴角忍不住又翘了起来。
容萸也跟着笑,她感受着少年炽热的目光,仿佛也能触及他心底不可言说的柔情,抬头撞入他明亮而真诚的眼眸,她心中